那书稿上字字泣血，言辞恳切，写的尽是陈家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事，平字一辈一十二个嫡庶兄弟，如今只有陈平尚且在世。

嗣字一辈人丁就稀少了，只有四嫡两庶，最年长的陈嗣重不过才二十有五，且他已经死了两个嫡亲兄弟了。

为国捐躯的陈嗣烨和陈嗣明，更是还不到加冠之年！

祠堂里孀居的寡妇们虽面上悲伤，眉眼间却暗含不屈之志，如此家风，他竟然还怀疑陈家不够忠烈？

公子载暗叹：我真该死啊！

烧完祈福书，陈嗣音与父兄们也到了祠堂，她以帝王之仪给臣下烧香有点折煞祖先，便坐在一旁观礼。

将军府中所有家眷都在这里了，上一次聚得这么齐还是在她大婚的时候，陈嗣音不免心生感慨。

在这个封建社会，陈家对女眷的约束并不森严，且将军府又是陈嗣音最了解的地方，所以她想推行改革必须先从自己家里入手。

陈家世代簪缨，女眷无一不是京中贵女，如今他们孀居在府上，实在是浪费人才。

思及此处陈嗣音道：“朕听袅袅说，陈家的女眷也可尚武？”

老夫人以为皇上要责怪陈家女不守妇道，便拄拐拜着恳切道：“陛下，这都是老身的主意。将门当出虎女，女子本就不易，生在乱世，有个好武艺傍身也是好的。”

果然，只有女子更能懂得女子的艰辛啊！

陈嗣音将她扶起，道：“老夫人真乃远见，朕想让大齐的女子都不必困于闺房之中，大齐万万之众，一半都是女子，如果能把她们解放出来，还愁没有人垦荒造田，牧粮从征吗？”

陈平陈嗣重面面相觑，这个计策听起来不错，只是实施起来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了。

陈平道：“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皇上的这个政策恐怕要被人扣上不敬祖宗礼法的罪名。”

陈夫人上前反驳道：“自古以来，国破家亡的罪名都是女子担的，女子想要为国尽忠，却连个报国的门路都没有吗？”

“正是！”

祠堂里，一身素衣的女子们慷慨附和，她们的眼中闪烁的壮志星芒比烛火还要明媚！

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丈夫子辈们用命为她挣了一身诰命。她的心在滴血啊，要不是生而为女，她多么愿意和他们并肩作战，哪怕死在战场！

陈家满门的寡妇，若能从武，她们谁会在这祠堂指望几张纸祈福？

如今皇上抛出这样的话题，老夫人深知是自己为天下女子谋出路的时候，她扶着年迈羸弱的身子率先下跪。

“陛下，不说别处，单我们将军府，陈嗣重文武双全是我孙子辈中最出挑的男子了，但是论文他不如他内人，论武他不如老二媳妇，我这满门孀居的寡妇哪个不是身怀绝技，不过是生错了性别，便要在此蹉跎一生吗？陛下，女子若能走出闺阁，必能助大齐一臂之力！”

“陛下，我等也有报国志！”

顷刻间，祠堂上跪了一片的人，上到诰命夫人，下到洒扫婢女！

那些女子看着陈嗣音的眼中充满了希冀，九五至尊的一句话，足能改变她们的一生。

“既如此，朕当竭力为你们争取，但愿你们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公子载不屑，回去的途中，他还在车舆中指责陈嗣音：“我知道你是想和男人有一样的权力，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世家大族，百年基业自古都是男人承袭，你这样是乱了朝纲，会让天下阴阳不调的！”

陈嗣音白了他一眼：“你倒是也不蠢，只是你忘了，朕是想让你和朕有一样的权力！”

公子载看着自己如今的女儿身，颓然坐下，不再言语。

公子载的话，陈嗣音在朝堂上提出“开办女校，征集女兵”的政策后，从大臣嘴里又听了一遍。

陈嗣音是这样回答的：“至于承袭，嫁人者像以往一样，不能承袭，但若是女子招赘婿娶男人，自然可以承袭。”

陈嗣音自然深知古代贵族势力有多盘根错节，她现在不能大张旗鼓动他们的蛋糕，只能在教育权，征兵权上徐徐图之。

至于嫁娶地位，别看这婚嫁政策虽小，却是封建社会维持男权统治的根源。

刑部尚书读着大秦律，道：“陛下，始皇帝开始便遵循‘夫为寄豭，杀之无罪’的赘婿律，如果改革岂不是这条也要废除？”

陈嗣音起身，冕疏在她眼前晃荡着，余光还能瞥见宫女打扮的公子载。

夫为寄豭，杀之无罪，是始皇帝针对赘婿的铁律，意思就是入赘的男子地位连猪狗都不如，如果跟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