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好一会儿,才将割开的皮肉合好。
“你师妹这些动作,都是在查什么?”金展手肘顶了顶何冲,悄声问了问。
武人下手没轻重,何冲肋骨被他那一下子戳得生疼,瞪了金展好几眼,无奈这人全无知觉,受了他的白眼,还憨憨笑了一下,叫人看了就生气。
“这你便不懂了。”拳头打在棉花上,何冲本也不是计较的人,便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解释起来。
他也是道门中人,人体种种,他虽不似十六那样熟读典籍,却了解一二。
“你看,他身体蜷曲,这就是火烧过之后皮肉收紧,才会呈现屈膝弯臂,查看口鼻气管,是看有没有烟灰,若是活人被烧,就会在挣扎里吸入烟气,如果是死后才丢进火场,就不会吸入了。”
难得有何冲也能现一把的时候,说的信心满满。
“那可发现了烟灰?”金展追问道。
“有。”十六答得简单。
“那便确实是烧死的了。”何冲有些失望,这意味着这尸体上的能查出的线索算是断了。
“未必。”李玄慈说得同样简单。
这何冲就有些不服了,论杀人,十个他捆一块都没李玄慈的小指头经验丰富。可论验尸,他总比李玄慈强些吧。
毕竟这人从来管杀不管埋啊。
可何冲几次欲言又止,眼珠子都鼓了几鼓,也没敢把质疑说出口。
好在李玄慈似乎洞察人心,大发慈悲地点拨了一句,“若无蹊跷,她验完口鼻便好,何必再剖开气管。”
能少花一点力气,十六是绝不会多花的。
可惜十六没懂他言下之意,只以为李玄慈难得在夸她做事缜密周全,不知为何鼻子尖都隐隐痒了起来,直想揉两下、再狠狠打个喷嚏。
但到最后,十六也没抬手,只是轻轻咳了下,接着转向师兄,背对着李玄慈,说起了原因。
“虽说活人烧死口鼻会有灰,可有灰的未必全是活着烧死的,火场气流紊乱,倒也会卷些飘进口鼻中。”
“而让我起了疑心的,是高尚书的头发。”
“头发?”何冲问道。
“他半边头发掺进了瓦片的碎粒,恰好是身体没烧到的那一半。”十六点到为止。
何冲深思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刚要说话,却被旁边人抢了先机。
“我懂了。”金展一握拳,大声道,“他是被人从房顶上丢下去的,所以才会沾上了瓦片的碎粒。”
何冲眼角一跳,平日里看金展沉默寡语,却没想到于此事上有这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他叹了口气,将难得有几分跃跃欲试的金展摁了回去,说道:“虽勇气可嘉,须再接再厉。”
随即说起自己的推测。
“这半边烧得没那么厉害的,是贴着地的那面,可如果在这半边的头发上找着瓦砾碎屑,说明是房顶先烧塌了,落了瓦片,才将人丢进火场里的。”
“否则,若是人在下面先昏死、被烧,等火势上升烧得屋顶塌落,瓦砾也该落在人身上而非身下,而那时那半边身体,早该被烧得厉害了。”
“正是因为这点不寻常,十六才又剖了气管复验。”
十六点点头。
“寻常的仵作,一般只知道查口鼻,我也是在一本十分荒唐的古籍里,看过有人拿活人试了许多次,才试出这口鼻与气管的差别。”
“那本书藏在最深处,是禁书,还是我偷偷翻的,不为世人知。想来布置之人也算周全了,知道高尚书的身份,定不会和寻常人一样草席一裹就丢出去,肯定会被查验,所以才特意将口鼻都熏了烟灰。”
二人这才恍然大悟。
金展又有些疑惑,“弄这许多,是为了什么啊,直接关进火场里烧死不就完事了吗?”他家王爷杀人,便从来不这般复杂,想杀就杀,何须诸多不便。
“瞧你这粗人!”何冲十分鄙夷,“第一是为了确保尚书必死,你想想,整个尚书府就是高尚书身份最贵,关进去,万一有忠心奴仆非要冲进去救怎么办,若要落锁,可就容易被察觉此事是蓄意的,留了个尾巴,所以必须悄无声息将高尚书弄死,等所有人为火灾慌乱之际,再将死透了的尸体丢进书房里,确保万无一失。”
“第二嘛,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有人,要借着这天狗之祸,捣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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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火死的一些细节,出自宋慈《洗冤录》,其中口鼻烟灰为宋慈所记载,而经过后世医学发展,发现以气管验证为准。
二四二、艳装
既然确定了此事是人为,那便好办了。
天狗之事影响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