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吗?
顾长颐无数次问自己。
十几年来,她也问过医生,做过检查,手腕内侧的疤痕可以祛除,但不会毫无痕迹。
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色素沉积,能瞧出不同的。
“不想。”
她摇摇头,任着男人攥着她掌心,轻轻勾了勾唇,“没有关系,它们在不在,我都会记得的。”
所有伤痛和过往,不是随着疤痕的淡去,就可以随意被抹去的,刻入骨髓的东西,没有必要去随着表面痕迹隐藏。
穆承淮无言,神色复杂的望着她。
“我接下来,又要进组了。”
小姑娘踢了鞋子爬上来,抱着穆承淮的胳膊,熟门熟路的倚在他肩上,声音小小:“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生病了。”
因为工作的缘故,聚少离多是常态,但在穆承淮的印象里,小姑娘几乎从未表达过对离别的惶恐。
她惯常是拿的起放的下的性格,果断决绝,又美又飒,圈子里不缺人追,如果不是囿于过往之事,被卷进这个漩涡里,她该早早过上寻常人的日子了。
男人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
他低头,就见左上腹覆上一只暖暖的手,撕掉暖宝宝,探进衣摆里,替他捂着胃,轻轻的揉。
“还是换我来吧!”
顾长颐瞅了个空子,掀开被子,整个人都钻进去,将他冰凉僵硬的身体纳入怀里,“我记得你上次被暖宝宝烫伤了。”
“阿颐!”
男人阻拦不及,额角直跳。
“不行……去你自己的卧房睡!”
温香软玉入怀,他惊的几乎屏息,全身上下都僵住,伸手去推顾长颐。
连瘫软的小腿也不由自主的抽跳起来,踢踹了几下,才安静下来。
“为什么不行?”小姑娘不动,仰起头来,眼眸生出光,“你不是已经决定,要我做穆氏的女主人吗?既然是你的夫人,若太疏离,岂不被旁人看出端倪?”
回应她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阿颐——”
穆承淮无奈,“你怎么知道我决定了?”
顾长颐得意的挑挑眉,“嗯……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她已经满身伤痕,是从地狱里攀出的魔鬼,是死过一次的人,早就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了。
“阿颐。”
任凭小姑娘挂在自己身上,穆承淮思忖良久,还是抬手,轻轻抚过她柔软的长发,“你不觉得……恶心吗?”
喜欢是情绪,反感是本能,穆承淮从来不觉得有人能够克服本能,去接受他这样一副破败的身体。
“嗯?”
顾长颐讶然,“你是指什么?”
她毫不无顾忌的抱他,环过他的腰身,伸腿下去,勾住男人瘫软的脚踝,笑着屈膝,碰了碰他的腿弯,“它吗?”
穆承淮沉默一瞬,“不止。”
这双腿并非疾病所致,而是车祸。
外力所击,手术之后留下的后遗症是显而易见的,他虽有知觉,保留了对身体的感知力,但病的厉害的时候,很多事情……还是力不从心,要仰仗身边人照顾。
没有人能够避免厌恶和嫌弃,他也不能。
他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更不配……把她的小姑娘,也拉进泥泞里。
可与此同时,自相矛盾的心理又让他不停的惶恐失去,害怕小姑娘越走越远,但更害怕她露出惶恐错愕的眼神。
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在经年里的时间里相互碰撞,到头来没有胜负,他只能将所有心意收敛于唇齿,沉默着接受。
“阿颐,”在小姑娘亮如星辰的眼眸里,穆承淮动了动嘴唇,“如果是其他的呢?譬如……”
余下的话,被顾长颐以食指点住。
她娇艳的笑起来。
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说出口的。
既然还没有到坦诚相待的关系,那么保持一定距离,其实也没有什么错。
顾长颐手臂绕过男人脖颈,倾身靠近,眼底旋着志在必得的锋芒。
还不等穆承淮微惊着要说些什么,她便倏尔仰头,将余下的话,皆以吻封缄。
重生一世,顾长颐所有想要的,都必须得到。
上辈子所有留下来的遗憾啊——
她都会一一令其圆满。
快入夏的时候,顾长颐进了《盛世未央2》的剧组,开机的时候遇见不少熟悉的脸孔,大部分是第一部的老朋友,但也有例外。
云依依。
顾长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