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着穆承淮的手腕,压根不需要一个名门出身、高贵漂亮的夫人去做那个花瓶,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相知相惜的妻子。
盛天予停在门口,脑中一瞬间晃过许多情绪,但到头来,对着顾长颐安然落泪的模样,还是放不出什么狠话。
“你如果不嫌弃,就留下来,陪陪他吧!”
盛天予扫了一眼外面,“这样的天气,他今夜……怕是会极难捱的。”
顾长颐抬手,用掌心抹掉面颊泪渍,眉眼沉寂,“我知道的,我只是怕他看到我,会……”
“不会,”盛天予打断她,“他今夜神智都不会太清明,你如果愿意,可以留下,他不会查觉。”
说完这些,他就快步迈进了房间。
留或不留,全凭顾长颐选择。
毕竟,如今的顾长颐早就不是那个事事需要庇护的小孩子,她是成年人,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有能力做出自己想要的决定。
话已至此,盛天予没再多分神去看顾长颐,迅速给穆承淮排痰吸氧,确保他心率正常。
“疼……”
几乎陷入昏迷的男人喉咙里凝出模糊不清的低喃。
他身体极瘦,垂落的手腕能清楚的勾勒出腕骨的形状,筋络亦是根根分明,顺着指节的方向伸展。
自腰腹往下,一双残腿更是显出畸态,绞成一团,扭曲成相反的方向。
盛天予按住他细微抽搐的身体,侧头蹙了蹙眉,叫按摩师进来。
“我不过最近出去一趟,他们就由着你这样胡来,筋骨都僵住了!”
“给他按开!”
两个按摩师一人一边,按开他脊背和腰椎,涂了药油,将他膝上关节一并活动开。
“呃……”
本来神思昏沉的穆承淮顷刻间就被痛醒,冷汗涔涔,“啊……”
他挣扎起来,仪器的管线开始晃动,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哮鸣,很快,肩头也被按住,盛天予干脆利索的给他吸了药,用吸痰器帮他吸痰。
顾长颐倚着门框,安静的望着这一切,眼圈发红,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看着穆承淮在痛苦的挣扎,吸痰器探入,刺激的他连连干呕。
她看着他细瘦的腿被毫不留情的伸展开来,一根根筋脉全部捋开,只能想象着……他在承受着怎样的痛楚。
那些前世今生她所有避开的场景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这个人……会不会也觉得难过?
以亲人之名的守护,将爱敛于心底,一味的将她推离,那么,前世她定下与罗熠晨的婚事,这个人……又可曾会后悔?
如果心知一切的结局,也如同她一样拥有上辈子的记忆,穆承淮会不会……就不再如同从前一般,再推开她?
病床上的男人,早就没了素日里强大沉稳的模样,他被病痛折磨的狼狈而不堪,面色消瘦而苍白。
最剧烈的那一阵发作结束之后,他安静下来,瘫软的身体被众人摆弄,再没有任何反应。
顾长颐望着他身下铺着雪白的隔尿垫上,慢慢泅开的水渍,全然忍不住,扭头冲下了楼。
盛天予听到动静,回头扫了一眼,忍不住摇摇头,叹了口气。
手腕突然就被勾住。
盛天予有些诧异,低头瞧见男人惨白的面容,还未及说什么,就见他动了动唇。
“阿颐……呢?”
盛天予顿了顿,“大概回房间换衣服洗澡了吧!”
男人闻言,仿佛松了口气一样,重重的阖上眼帘,绷着身体,重新陷入被褥之中。
盛天予见他情况稳定,便抽身下了楼,在一楼的露台上找到了顾长颐。
“咳……咳……怎么抽这么多烟?”
他一走近,就被呛的直咳。
顾长颐倚着围栏,面色怔怔的望着外面,似在出神。
她生的美艳,一举一动都好看的不得了,轮廓精致隽秀,单单一眼,就足以慑人心魄。
不愧为表演之中爆发力最强的年轻影后。
外面漫天风雪,她倚着围栏,头发已经被细雨打湿,目光迷惘而哀伤。
“别抽了!”
盛天予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把烟挪下,掐灭,“他心肺弱,闻不了烟味。”
顾长颐回头看过来,目光沉郁,没有说话。
她实在太过安静,比起从前来要沉寂许多,莫名就叫人觉得反常,盛天予总觉得她眼神不对,蹙了蹙眉,试探着问:“长颐,你身上有尖锐的东西吗?”
顾长颐闻言无奈,忍不住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