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暗下来,顾长颐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亮了灯。
那人倚着床头,已经换过衣服,闻声抬头,望见顾长颐时,嘴角就不自觉积了笑。
“阿颐。”
他勾勾手,顾长颐就没出息的上去,握住他冰冷的掌心,又见他并没有输液,也没有吸氧,忍不住好奇:“你……好些了吗?”
刚一凑近,整个人都被揽入怀里,抱得极紧。
熟悉的药气萦在鼻端,顾长颐懵了一下,就听那人低笑着“嗯”一声,“盛天予说,已经可以出院了。”
“啊?”
顾长颐有点不信,“你是不是就等今天……”
放出重病的消息多日,就等今天,一举结束此事。
“明天带你郊游。”
男人含笑打断她,侧头把玩她覆在肩头的长发。
顾长颐顿了顿,思维有些跟不上,短促的“啊”了一声:“宋时年下午来找你了,你不在。”
这驴唇不对马嘴的交谈——
穆承淮笑叹了一声,拥着怀里的小姑娘:“我知道,不必理会他。”
“为什……”
顾长颐还要再说,就被点住了唇。
“那小子常与我出些昏招,欺我单纯好骗。”
男人悠悠然说道。
顾长颐听的满头黑线,心想还有力气说笑,想来是不太严重的,于是伸手去推他:“也是,您老人家单纯好骗的很呦……我饿了,要去吃东西,你起来些!”
下了大半天的棋,实在损脑筋,肚子也跟着叫起来,顾长颐确是有些饿了。
穆承淮顺势松手,被推的歪向一侧,脸色倏尔白了,按着腰侧,静默无语。
一副被欺负的小模样。
顾长颐瞪着他,半晌无言,最后仍是不忍心,明知道是圈套,又腆着脸凑近,“嗯?”
下颌突然被捏住,那人扣住她的后脑勺,毫不迟疑的吻上去。
果真是又被骗了……
顾长颐满脑门子黑线。
次日一大早,穆承淮就办理了出院手续,非常迅速的出了院。
好像……被什么追着一样。
而所承诺的郊游,竟是变成了一场海边远游。
上飞机的时候,顾长颐仍旧一头雾水。
“不是……郊游吗?”
您老把颐宁捅出个大窟窿来,就这么一推手,走了?
男人半仰在座椅上,吸着氧,闻言扫了小姑娘一眼,轻笑一声:“嗯……改主意了……”
顾长颐兀自絮絮念着,担心的不得了:“那……那穆氏怎么办?昨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老爷子既是知道,那……”
恐怕他们一走了之,穆氏得翻了天。
男人合眼,听着小姑娘念叨个不停,唇角划过一抹笑来。
这孩子长大之后,心思倒是比之前多了不少,也周全些,真能……操心。
即便是短途飞行,这样的起落对于穆承淮来说也是很大的考验,盛天予喂过那人药后,对着顾长颐比了个手势。
果真,不多时,穆承淮就沉沉睡了过去。
病了这段时间,他消瘦了不少,面部轮廓更加明晰的贴着骨骼,清朗明锐,端方清雅。
顾长颐小心的握住他的大手,扣在他手心,有点心疼的抚着他手背上遍布着青紫,心里头凝着深深叹息。
旁人只惊叹于这人手腕深沉、利落又果决,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可又有谁能想到,他寻常是拖着怎样一副身子骨,去做局筹谋。
他们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啊——
飞机落地的时候,入眼就是一望无际的海域,而他们所落脚一个热闹的小镇子上,周边俱是湖泊,几大湖泊汇流成江,继而入海,波涛汹涌,涌向远方。
这全然是一副水乡风光。
“好漂亮!”
入夜之后,外头张灯结彩,映着波光粼粼额湖面,着实好看。
顾长颐扫了一眼,艳羡的不得了。
轮椅在青石板街上不太好走,好在这处地方虽小,但一应俱全,无障碍设施也非常完善。
镇子上非常繁华热闹,是南面有名的旅行去处,文化底蕴深厚,受四面八方的游客欢迎。
因着穆承淮的身体缘故,一行人先入住民宿。
盛天予一边找药,一边碎碎念叨着:“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所以这辈子才天天给你当牛做马!”
穆承淮侧身靠在床上,给后背解压,闻言挑了挑眉,轻笑一声:“我可没让你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