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再是风雨飘摇,波诡云谲,切歇尔夫人这里,却永远是安稳平和的。
其那几大贵族内斗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妨碍传统皇族之后的生活,在这个仍旧以血统和宗教为尊的国度,总有那么一部分安宁之处。
“这玫瑰开的艳,配你再合适不过。”
切歇尔夫人用花剪“咔嚓”,剪掉一段枝丫,熟练的除去上面倒刺,笑着别在顾长颐鬓边,左右端详:“真是好看,年轻是真好啊……”
她今年三十七岁,说实话,已经不算年轻了,唯一的孩子死在七年前,此后的生活,就只剩下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生活苦也是一日,乐也一日,日日度日,开心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夫人看上去也很年轻,”顾长颐坐在秋千上,半眯着眼笑,目色悠长,白皙的手掌抚过鬓边玫瑰,“岁月从不败美人。”
切歇尔夫人被她逗的掩唇直笑。
平心而论,切歇尔夫人容貌美艳,又因为保养得宜,很难让人看出年纪,她倚着窗台,手心捏着高脚杯品酒的时候,与画里中世纪贵夫人别无二致。
这时仆人走来,在切歇尔夫人耳边低语这什么,切歇尔夫人敛了笑,施施然冲顾长颐摆手:“我有客来,就暂且不陪你了。”
顾长颐略略颔首,“我自己坐着,晒会儿太阳就好。”
这里阳光很好,撒在身上,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她轻轻晃着秋千,抬手遮面,从指缝漏出的细碎阳光里窥见天日。
这样好的天气,顾长颐却是不怎么开心的,失去孩子,与穆承淮分离,这每一桩听上去都似乎不是什么大事,但合在一处,就足够让人觉得闷闷不乐。
她分明……是不在意的啊——
重来一世,她追寻真相的脚步从未停止,可在这个过程中,仍旧无可自拔的爱上那个男人。
就像生命里彻底被挖空过那么一块,唯独……也只有那个男人,可以填补。
秋千晃着晃着,弧度越来越大,晃的顾长颐有点发晕。
她回过头,不出意料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宋时年!”
就知道是这个家伙!
顾长颐瞪他,“我如果摔下来,一定全都赖你头上!”
宋时年挑着眉笑:“以我的身手,接住你不成问题。”
闻言,顾长颐哼了一声,身形灵巧的从秋千上跳下来。
“小心!”
宋时年吓了一跳,伸手扶了她一把,不防却被她推开,一个趔趄,坐入草地里。
“怎么……你的身手呢?”
顾长颐抬步走近,叉腰挑眉,居高临下的望过去,冲他一脸挑衅。
宋时年弯了弯唇,连起都没起,干脆顺势坐在草地里,弓着身体,闷闷的咳。
“你没恢复好……咳……我不与你计较,”他说:“尹恒为求事情有进展,从你把你引来,以尽快向上头交差,这笔账,我早晚会跟他算清楚。”
“你……”
顾长颐在他身边的草地坐下来,闻言瞪过去:“谁跟你说的是他把我引来的?我自己长着腿,我如果不愿意,没人能将我引来,你不要把账平白算在旁人头上。”
说到这里,顾长颐倒是想起这人哄他瞒他的事,当即就要算账:“日日说旁人如何如何,倒是你自个儿跟我说说,你为什么骗我?明明尹恒说的是真……”
原本明明白白的质问,都在一瞬间亲眼所见这人咳出血时消弭无踪,顾长颐的声音渐渐低了,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满心满眼,都是骇然。
“宋时年!”
她低呼一声,抬手扶住他咳到脱力的身体,即便再不懂医,再是神经大条,她也能够看的明白,宋时年……身体状况危急。
“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顾长颐惶恐到整个人都在发抖,扭头就要喊人:“来……”
却被宋时年一把按下来。
“咳……别声张!”他抬起头,面白如纸:“穆承淮让我留下,就是护着你的,现在外头是多事之秋,也就切歇尔夫人的庄园算得上一片安稳的地方,我们都不能出去。”
顾长颐简直不能理解:“你……你疯了!再是多事之秋,有病也得治!”
她简直要被这个人气死,脸色沉下来,阴云密布:“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时年一向身体非常好,而且身手更是绝佳,绝不可能衰败成这样。
他……又是在所有人无知无觉的时候,病到了何等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