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能勉强看清沈矜年,“但是公司的欠款需要我们还,法院明天就要上门…”
沈矜年攥住父亲的手,他的情绪也同样崩溃但是在年迈的父母面前只能强装着镇定,撑起一片天:“公司不要紧,哥哥没事就行。”
“…可是,我们没钱了。”
公司欠债十几个亿。
这些赔偿他们本身就承担不起,就算暂且不提公司赔偿,他家名下一套房子和三辆车子变卖后,也不一定足够支撑沈淮礼目前的治疗费用。
沈矜年清楚医院是花钱如流水的地方,何况这家医院医师资源和设备是全国排名首位的综合医院,沈淮礼在这种地方的花销必然要比小城市大十倍不止。
沈矜年咬着牙毫不犹豫:“…先卖。”
就算一千万卖不出去那就卖五百万,五百万卖不出去卖三百万,治病要紧,剩下的钱他会去想办法。
沈丛安抹掉眼泪:“……是我对不起你们。”
“不要说丧气话,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们,目前我们只要想办法筹钱治病,万一将来真的没钱交的时候才是对不起哥哥。”
沈矜年抽出纸巾给父亲。
又给父母二人倒了杯水:“我去医院了解一下情况,你和我妈先在这里休息,需要卖房子车子的话也等我回来再商量,哥哥的事情我一定不会放手的。”
沈丛安搂着说不出话的妻子,哽咽着点点头,他擦干眼泪再看向沈矜年的时候,只看到了儿子越发高大的背影,瞬间消失在视线里。
沈矜年关好房门。
擦掉流转在眼眶里的泪珠,捧起手机回复顾砚:“没事,我哥摔伤住院了,你在家里照顾孩子不用关心我也不用来看我,医院里不允许打电话,以后有事情打字交流吧。”
沈矜年的第一站不是老家,而是国内一所顶尖的综合医院。
沈淮礼此刻正不省人事地躺在重症监护病房里,透过模糊的玻璃,他能看到哥哥缠着绷带的额头和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面颊。
他才半个多月不见沈淮礼。
没想到他瘦了这么多,盖在身上的被子甚至都看不出什么起伏。
沈矜年扶在玻璃上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拧着眉心强忍着喉咙里的酸涩哽咽,问身后弓着身体一夜之间尽显老态龙钟的父母:“怎么回事?”
沈父沈丛安搀扶着已经哭到失声的妻子,身形颤抖着对沈矜年说:“你跟我来吧。”
三个人辗转去了医院附近胡同里一家没有牌子的民宿,说是民宿,其实就是黑旅馆换了个正经一点的名字。
由一户平房合出来八个屋子,每个屋子仅仅十平米,卧室、厨房和卫生间都设置在这小小的一间房子里,以每月两千五的价格租给需要照顾病人的家属。
沈矜年看到的第一眼甚至都不知道迈哪只脚进门,但是父母已经相继进了屋子。
等他坐下以后,沈丛安谨慎地锁好了房间门。
颤颤巍巍地从他的包里取出来厚厚的一沓检查结果,有沈淮礼昨晚在医院里做的检查,也有沈淮礼在心理医院的测试结果。
原发性脑损伤
急性心肌梗死
腹壁及四肢多处挫裂伤,瞳孔扩大,光反应消失,无自主呼吸…
甚至还有重度抑郁和重度的x瘾
……
轻薄纸仿佛重若万钧,怎么都拿不动。
沈矜年手底下还有一大半的纸张没看,他也没勇气去看
这几个字就足以让他心口窒息,呼吸不畅。
怎么会?
怎么会?
沈淮礼明明前几天还给顾砚出了测试题,甚至还批改了试卷,坏心眼地多扣了顾砚两分,没有给到100。
怎么,一眨眼。
人就没有自主呼吸了?
他慌乱地将一堆检查报告丢在床上,却不料突然从中间掉出来一张半个手掌大的照片。
照片的内容是沈淮礼,眼神迷离地跪在一个男人的身前。
陆斯明?
沈矜年拧起眉心仔细地辨别模糊照片里的人影,确认是陆斯明没错,沈淮礼招来不久的助理。
沈丛安不忍儿子这种姿态被外人看到,拿过照片来直接用打火机烧点,看着沈淮礼的面容逐渐湮灭成灰烬,他彻底忍不住掉起眼泪来。
老人虽然年过六十,但是生活富裕保养得当,却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显得如此苍老,连说话都缓慢吞吐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