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额头抵靠于门扇之上,望冰凉的触感能为她降下燥然心绪。
许久,门外马车驶离的声响传来,宋烟烟才回身。
却见江柚凝房中烛火未熄,她直望着那昏黄窗扇,推门而入。
“烟烟回来啦。”门内,瘦弱的江柚凝正静坐于小桌后,单手支额,静待着宋烟烟。
宋烟烟行至江柚凝身侧,半跪于地,将脸轻埋于娘亲腹上。
“娘亲。”她双手揽着江柚凝日益消瘦的腰身,深吸着气,任淡淡药香冲走鼻头酸涩。
“娘亲,明日中秋了,烟烟今日想同娘亲睡。”
微凉秋夜,宋烟烟枕于江柚凝臂弯中,任她轻抚着额头,望将一切扰人的心绪尽从脑海中抹除。
连同那双……凌厉凤眸。
*
翌日,中秋之夜,宋烟烟与江柚凝于别院自制了月饼,晚膳后正于江柚凝房中品着。
房中窗扇大启,外望而去,一轮硕大的明月高挂于夜空。
宋烟烟忆起幼时,曾与爹娘一同,在中秋夜赏月品饼。心头微热着,想起昨夜,她少见的,未有梦着漫天大雪、丧幡,而是又见了那年爹爹逼着她复诵手札时的情境。
那手札不过是记录了当年爹爹于西北协修佛塔之时的简略心得,最多不过是在干旱酷寒之地,如何保证妆佛工艺的一些技巧。
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值得萧京墨惦记?
出神间,突见江柚凝起身向外。待她回神,才听得院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
片刻后,江柚凝领着一高大的身影,跨过院门而来。
第19章 第十九章
银晖洒落满院,映得房门口玄衣着身的人影,愈显了清冷。
宋烟烟匆忙放下手中饼子,起身之际,垂首以绢帕轻拭唇角。
“江姨,中秋安康。”
萧京墨并未进屋,只将手中食盒递与江柚凝,而后凤眸直视着宋烟烟,淡声道:“府中席宴未散,人多眼杂,我有事寻宋烟相商,故而来别院叨扰。”
“世子哪里话。”江柚凝将食盒轻置于桌面,行至兀自静立的宋烟烟身侧,轻唤了一声,“烟烟。”
宋烟烟轻抿唇,扶了江柚凝坐定,方出了门。
萧京墨于前缓步出了别院,宋烟烟无声在后跟随。院外落叶遍地,二人伴着脚下窸窣碎叶之声到得竹林旁。
良久的沉寂后,萧京墨终转身,自袖中取了一轴画卷,递至宋烟烟面前。
“这是我命人自西北佛窟拓印的‘飞天’图,明日元叶会带人送一巨型宫灯入别院,两月内,将此卷腾绘至宫灯之上。”
宋烟烟自始至终未曾抬头,只双手接过画卷,轻福身子,回身离去。
“宋烟,我有求于皇祖母,此灯呈效极为重要。”
宋烟烟稍顿了步,而后继续前行。
那时,中秋明月亦未照亮她似被迷雾笼盖的心识。
她想,萧京墨需她做些什么,同燕王妃又有何不同?
谢贵妃、三皇子她且无法相拒,又为何对萧京墨所提思绪种种?
后来的某个夜里,她恍然间明了,原是她心头一直记着,那年爹爹墓前,那个骄傲淡漠的少年。
那时他曾笃然言道,燕王府不求她的回报。
原来这许多年,当了真的人,竟是她自己。
可她本就欠了恩情,已是此生难报。
他有所需,她自当应允,竭力而为。
*
两月后,宫灯绘制已近尾声。
宋烟烟以粗制彩色漆线,于宫灯各面盘绘了“飞天”形案。
萧京墨送来宫灯之时,她已猜着他用意,故而又以极细同色漆线,于宫灯上细补了云彩、绫绸等细节。
如此,日间观之乃普通图绘,夜间点灯之时,则房内四壁将映更为鲜活生动的画面。
她想,望他所求,皆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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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灯被抬走当日,赵元欢提了一盒桂花糕,紧着进了别院。她揽着宋烟烟双臂,嘟嘴抱怨着:“可算出关了,都快两月没见着你人了,此前为太后制那屏风,也未见你这般郑重。”
宋烟烟只淡笑着,稍启窗扇,任深秋凉风吹满屋内。
赵元欢捏起一块嫩白剔透的桂花糕,递至宋烟烟口边。宋烟烟张口咬去,只觉一股子清甜的桂花香气,伴着软糯的口感,在口中漫溢。
她望着赵元欢嫣然笑颜,只觉心头如被这桂花糕的甜意浸染。
“那元欢近日,同他如何?”
宋烟烟伸指轻抚着窗台上那白兔的柔软绒毛,凑近赵元欢耳边,窃窃问道。
“恩……”赵元欢平日爽朗的模样骤退,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