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的红瓦房,那是教师家属区。经过几番打听,秦欣然和赵娜才知道大会计在第一排的第三间房子居住,她俩兴冲冲地往第一排瓦房拐进去,居然老远就看见一个人爬在梯子顶端,手里拿着工具,正在捣鼓电表箱,下面站着的是头顶因发丝稀疏而略微发亮的大会计。
“你说,那个站在梯子上的是不是马师傅?”赵娜将看向远处的犀利目光快速收回后,扭头朝秦欣然小声嘀咕着。
“八九不离十,应该是马师傅。”
她俩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加快了些,脚下生风似的走到梯子前,大会计皱着眉头,眼神中有丝焦急与惊愕,嘴角向下之后又迅速拉平,如此反复了几次,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一样,“会计好,我们想问个事。”
“你说。”会计脱口而出了两个字,下一秒继续抬头看马师傅捣鼓电表,秦欣然从会计的侧脸看出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说话声中除了焦急,还有点儿不耐烦。
“额…呵呵”从梯子上传来了马师傅柔和的声音,犹如初春早上的一缕五彩斑斓的阳光,稍稍驱散了四周无拘无束的冰冷空气。秦欣然微微抬头,正好撞见马师傅的笑颜,他的眼睛看向秦欣然和赵娜,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会计好,就是我们想问一下,年前,我们的工资能发吗?”秦欣然见赵娜愣了几秒,便把话接了过来。
“他们上几届来的,就是年前发,你们估计应该一样的。”会计此话一出,秦欣然和赵娜心里有了底儿,也都不在意刚才会计的奇怪表情和语气了。
“马师傅,你在修电表吗?”秦欣然这句普普通通的话一出,惹的大会计眉头皱得更紧了,眉毛下面的眼睛拼命地眨着,似乎要用薄薄的眼皮刮去眼睛里的什么东西,嘴角狠狠地抿了一下,把千言万语都抿进去了。
马师傅照旧低头,朝梯子下面“呵呵”笑了几声,当作回应,他好像不敢多说什么话,没有欲言又止,只有守口如瓶,但是这轻声一笑却缓和了梯子下面剑拨弩张的气氛。
“马师傅,我们宿舍的电杆灯管坏了一根,您有时间帮我们看看吗?”
“行呐,我搁这儿忙完了去。”马师傅的说话声很轻,声音飘到耳边又迅速离开,一句话的气流似断非断,大概是上了年纪中气不足吧。
秦欣然有点儿怜悯马师傅,望着梯子上面穿着深灰色衣服,躬着身体的马师傅,她心想,自己目前能做的就是不打扰马师傅干活,“好,谢谢马师傅啊,我们先回去了”。于是,秦欣然和赵娜两人带着九分希望和一分困惑,披着黄昏的灰色,离开了。
刚回到宿舍没多久,就听见女生宿舍楼的大门吱吱呀呀地响起来了,秦欣然朝赵娜递了一个眼神,“走,看看!”赵娜心领神会地说,两人慌忙站起身,一阵风似的出了寝室门,正看见马师傅一只手扶着扛在背上的木梯子,一只手握着一根灯管,院墙外面高高的路灯将这幅画面清晰地投在院子里,秦欣然仿佛听见马师傅正不紧不慢地喘着气,“不好意思啊,马师傅,这么晚还麻烦您。”赵娜的声音比往日温柔了许多,秦欣然则跑去想接住马师傅身上的梯子,谁料被马师傅的一句“没事儿”回绝了。
马师傅支好梯子,爬了上去,边检查灯管,边聊起了天,秦欣然说着她们怎样历经千辛万苦找到马师傅的,马师傅听完,呵呵地笑着,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俩刚才莫一直问,呵呵……”秦欣然和赵娜面面相觑,似乎懂了点儿什么,但又不确定。有些话,有的事,自己知道就好了,没必要直言不讳,没必要愤世嫉俗,因为那层窗户纸迟早会被无所不能的时间捅破,世人无须费力。
秦欣然双手扶着梯子,赵娜用手电筒帮忙照着,另一根灯管也照常工作着,所以她俩的屋子并不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