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宁花了好些时间,才总算让自己完全消化了这一消息。
但就在她想要趁乱再重新回到热闹中去时,那连声呼喊着的声响已经渐行渐远,而那些个贵门公子们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见了。
“苏兄,那小妮子不见了。”
也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不多时,那些人便径直变了神色。
有人忙不迭四散开去,四处搜寻。
也有人寸步不离地守着那人,喋喋不休的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沈棠宁不自觉皱了眉头,她思量片刻,到底是暂时止住了动作,权且不论他们究竟意欲何为,能径直避开自然是再好不过。
她也正好趁着这个当口,搞清楚这人的真实身份。
单一个苏家,却是并不足以让沈棠宁断言。
可是否可以有机会知晓,却依旧是个未知之数。
只是,无论如何,都比无从避开这些人要好得多。
“启宸,要不还是算了吧?”
“这八百里加急一到,宫里那位还不知会是什么态度,万一……”
就在沈棠宁竖起耳朵仔细注意着周遭一切的时候,冷不丁有一个名字蹿入了她的耳朵。
苏启宸?
她暗暗念叨了几声,兀地意识到自己恍惚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可饶是她挖空了心思仔细回想,却也不过徒劳。
无他,只因沈棠宁努力许久,可到底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值得庆幸的是,在身边人有意无意的劝说之下,那位苏公子倒也当真是暂时收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虽心有不忿,可到底也还是灰溜溜地回去了。
沈棠宁却是依旧不敢有丝毫松懈,她直等到周围再无声息,这才小心翼翼地从角落里移步出来。
原本喧闹的街头,此刻唯有她一人,倏然间,沈棠宁感受到了一股子无法言说的冷意。
就好似这世上只剩下了她一人,可却是不知路在何方。
这样孤苦无依的感觉让沈棠宁没由来变得怅然,幸而,左不过几瞬的功夫,她就即刻收敛心神,坚定地往回走了。
在偌大的东虞国,沈棠宁的确算得上是无有所依,可她却也比其他人都要幸运地多。
身后有时刻牵挂的沈母,不远处有始终信任的朋友。
单是这两样,便已经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沈棠宁正也是倏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才得以快速处置好突然波动的情绪,好教自己以最好的状态面对一切未知。
因着城外的变故,沈棠宁不得不暂时改变了计划。
她决意亲自去往那刘家村一探究竟。
饶是在卜算之时,沈棠宁心底里便已经多少生出了些沉重滋味,却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摆在她面前的竟然是满村孤寂。
还不曾靠近刘家村,她便已经听了许多人胆战心惊的议论。
一朝覆灭,无数冤魂。
这些念头时刻都萦绕在沈棠宁的耳畔,虽无可避免让她心神恍惚,却是从来都不曾因此阻断她前进的步伐。
无他,只因沈棠宁深知自己不可以停下来。
她虽是孤身一人,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许也抵得上虞景闲手里那些个阳奉阴违的人。
该说从前沈棠宁从不觉得虞景闲如履薄冰,尽管冷不丁听他说这一切都是虞景烁所为时,她心底里总也不由得咯噔一下。饶是心有疑虑,她却总也不希望有更多无辜的人被牵扯其中。
尤其是像陈若雯那样,从不曾为祸旁人,只一门心思想要多活些时日的良善之人。
是了,这些天沈棠宁总会不自觉回想起自己在九厄当铺里遇到过的人,不由得思绪万千。
诚然,他们当中唯有陈若雯和虞景闲始终跟她保持着密切的关联,但沈棠宁从来相信,生死之际当是以善为先。
只是,她也由不得会多想。
倘若九厄当铺的初心当真如虞景闲所言,是不过是一己之私。
那些个曾让人留恋的善意,岂不都变作了恶?
再转念一想,每次进到九厄当铺之中时,能最终活下来的,也总归是少数。
因着这个念头,沈棠宁不由得被激起了一身冷汗。
她陡然间有了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只是倏然动念,便让她心底生寒,再不敢往下想。
但现如今瞧着眼前的情势,她竟是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一切,委实已经超出了沈棠宁的预设,以至于她一时根本想不到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