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很快沈棠宁就再也不能看得真切。
不光是她,刑场上的人,无一例外。
等眼前迷雾四散,哪里还有曹子轩的身影。
本该被当众处斩的人,便是以这样近乎荒诞的模样消失不见。
不说惴惴不安留守酒楼等消息的虞景闲了,就是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的沈棠宁和苏启宸却也是好一阵恍惚。
诚然,虽有沈棠宁的一卦在前,可事前任谁都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的。
错愕与恍惚兼备,二人浑浑噩噩地往回走时,沈棠宁脑子里时刻浮现的,却已是那浓雾笼罩之下的怒斥。
“刚才,你是不是也听到了?”
“他们是在骂皇帝吧?”沈棠宁煞有介事地将苏启宸拉到了一旁,压低了声音问道。
可苏启宸却是并没能会意这人小心翼翼的行事究竟为何,只自顾自道,“听到了呀,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能没听见呢?”
苏启宸本就不以为意,加之他从没想着收敛声响,话一出口,便有不少人不自觉循声而望。
亏得是沈棠宁从始至终都没有放松精神,眼见势头不对,就忙不迭将人往僻静处拽。
“你说,那人现在何处?”
虽是冷不丁陪着沈棠宁四下飞奔,可彼时的苏启宸脑海里唯一牵念着的,却是曹子轩的生死。
不为旁的,只因方才那一幕实在是匪夷所思地紧,全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不在这儿。”沈棠宁淡淡应道。
除此以外,却是再没说什么。
事实上,浓雾散去之时,沈棠宁便已经暗自卜算过一卦,那时候曹子轩便已经不在京城。
“那他是不是就没事了?”苏启宸再问。
但这一次,沈棠宁却是再无应对。
那一瞬间,这人倏然想到了虞景闲,不由得心底一颤。
沈棠宁突然在想,若是虞景闲也这般追问,她该如何做答?
因着这个缘故,回去的路上,沈棠宁便一直暗自思忖着,根本就无暇顾及身边人做了些什么。
苏启宸虽也因着此番处斩而多少见识了些意料之外的事,但因着沈棠宁冷不丁的一句提醒,却也着实让他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狐疑。
书上说,君民之道从来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若是换做从前,苏启宸未必会信,毕竟他不过是个无需思量生计的世子爷,旁的是一切本也不在他该思忖的范畴。
但现如今,算是误打误撞见识了曹子轩得到的民心,便让他不由得开始好奇。
同样是从那九厄当铺穿行而来,这位曹大人究竟做了些什么,能让朝堂容不下他分毫,却也有无数冤魂会在生死存亡之际倏而现身,为的不过是救他一命?
苏启宸可太好奇了。
但饶是如此,他却是不敢妄加打听,不为别的,就怕虞景闲和沈棠宁不允。
只是他没想到,亲历过今日这一桩后,沈棠宁虽还是一副淡然姿态,可整个人却是总不自觉失神,就连他故意落后了几步都不曾发现。
苏启宸试探了几回,都不见沈棠宁警觉,便也就生出了几分大胆心思。
左右都是得搞清楚的,倒不如就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抱着这样的念头,苏启宸开始四下打探有关曹子轩的事。
大抵是因着今儿有许多人瞧见了那犹如天怒一般的异样,以至于他们一时间也顾不得旁的,三五成群凑在一处便一场铺天盖地的议论。
正也是如此,才让苏启宸得以将曹子轩的一应经历在短时间内凑了个完全。
只是,等好不容易拼凑出来,苏启宸一时间竟也不知该为他暗自庆幸,亦或者是感到无奈。
曹子轩不似虞景闲,他入得局中从来都不是以所谓书生身份,而是县令。身为一县之令,曹子轩在任时,从来清正廉明,颇受百姓爱戴。
但偏偏,这样的他却不为同僚所容。
苏启宸倏然回想起听虞景闲和沈棠宁说起过的,平安村里的种种,想来那些裁缝医馆之所以能一手遮天,凭的便是官民勾结。
但显然,曹子轩和他们大不一样。
只可惜,这人怕是从来都不曾设想过,这份不同竟是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饶是苏启宸如今骤然得知,也只剩下一声喟叹。
曹子轩得百姓拥护,却到底依旧拗不过皇权,这才一步步被褫夺了官职,成了随时可能人头落地的囚犯。
至于再往后的事,苏启宸便不陌生了。
等他好容易厘清原委,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