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做的是媒人行当,平生最喜的,是撮合姻缘。
这是天下最美的事。
凡成人姻缘者,自是不愿血光之灾,这一点,沈棠宁无疑也是知道的。
她之所以当着沈母的面来提,端的不过就是那不愿被轻易阻扰的心思。
加之她毫不掩饰想要肃清九厄当铺,还世人以清明的心思,沈母纵然老迈,可到底也明白,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无论如何,沈棠宁既愿意豁出性命来做,她该为此感到自豪。
“你且去罢,一路珍重。”
沈母到底是没再阻扰,只一字一顿地叮嘱。
沈棠宁闻言,自是无有不应。
另一边,虞景闲已经收底下人递上来的当票。
他盯着票面许久,半晌都没有应声,曹子轩接连遇难,这像是某一种尚不曾被尽数解开的预兆,虞景闲猜不透这背后的指引,更不知自己该如何招架。
可他心底里始终都有一个念头,不想将无辜之人牵连其中。
这个无辜,也包括沈棠宁。
虞景闲摸不准此番凶险,加之沈母才刚经历过如此惊吓,他有意让沈棠宁在外镇守,稍一思忖,到底还是藏起了一张明黄的当票。
但不成想,沈棠宁安抚好沈母,转头便径直寻了上来。
“拿到当票了吗?”她问的再直白不过,虞景闲闻言并不做声,只径直点了点已经被压在案上那一抹。
沈棠宁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自然也瞧了个真切,可就在她伸手想要去取的时候,虞景闲却是抢先一步将它抽走。
这突兀的阵势让沈棠宁不由一顿。
虽说此前两人并未来得及统一思想,但依着从往的经验来看,此番当是无论如何都要共同进退才是。
“陛下这是何意?”沈棠宁抬眸,凝神看着眼前人。
“国师坐镇深宫,本就是此前的约定。”
倏然对上她不无试探的眸子,虞景闲却是依旧不躲不闪,只一字一顿地说出自己早已经盘算过许多次的说辞。
“我不同意。”
沈棠宁闻言却是藏不客气地反驳,“我记得当初陛下只是邀我做国师,除此之外却是不曾提过任何要求。”
她同样不疾不徐,虽神色淡淡,可说出口的话却和虞景闲一般,带着些不肯动摇的决心。
无非是虞景闲似命令,而沈棠宁则更像是表态。
“不知国师算到了什么?”
面对如此坚定的沈棠宁,虞景闲并没选择硬碰硬,而像是倏然回想起什么一般,冷不丁开口。
沈棠宁先是不自觉顿了一顿,一时间似是不知该如何招架。
但恍惚不过刹那的功夫,她便收起了凌乱的心思,如实禀告。
“我算到我娘不被吸纳进九厄当铺的缘由了。”
虞景闲本不过是想要岔开话题,并以此为引好教沈棠宁放弃那些不该的心思,却不曾想这人云淡风轻的开口,说的竟是自己从来都没有思忖过的事。
诚然,依着众人此前对九厄当铺的了解,任何人一旦被其盯上,总也无力挣脱,且其辐射范围极广。
那九厄当铺就像个蛮横的混球,无论任何时候,都只有他向人发难,绝不给任何人以挣扎的机会。
“娘亲说过,在出事之前,她不顾曹大人的反对强行收留了一个女娃。”沈棠宁淡淡地道,“此一遭,在我起卦卜算之时也有应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之所以能避开九厄当铺的魔咒,便是因着心中这一缕善。”
沈棠宁虽不曾径直表明自己已然算到了那女娃,可说出口的话,却是与真相并无不同,无非是隐去了其中一环而已。
“原来如此。”
虞景闲兀自愣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悠悠然点头应了一声。
沈棠宁不知其中思量,只径直道,“陛下既奉我为国师,如今朝臣有难,我断没有作壁上观的姿态,此番我是非去不可。”
这一句,沈棠宁说的再笃定不过。
这是她卜算之后便已经坚定的心思,自是不可能因着虞景闲的阻扰而有所动摇。
“你可知,这是抗旨?”
虞景闲冷不丁的一句不知怎的竟是让沈棠宁忍不住发笑。
“您前些日子才说过不可朝令夕改,这才几日的功夫,便不认了吗?”
她不答反问,委实让虞景闲无力招架。
尽管早知道想要制止沈棠宁同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事到临头虞景闲竟也不由得有些发愣。他属实没想到这丫头会用自己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