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是被抬进县官家中的。
虽没有十里红妆,可唢呐声声响了许久。
因着她曾是老爷的救命恩人,饶是夫人再怎么不愿,却也实在无法逼着自家夫君做出些不仁义的事情来。
且老爷早已经斩钉截铁地说明了自己的心思,“那女子孑然一身,全无归处,纵是进了门,也得尊你一声姐姐。你若是容得下,自是再好不过。她于我有恩,老爷我此生不可负。”
言下之意,若然她不肯点头,自己也多的是法子好将人仔细将养在身边。
可倘若真要是那样的话,到时候定然免不了涌起诸多风言风语。
待到那时,败坏的可就不只是一家的脸面了……
老爷竟敢全无退意的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已经是将其中利害早已经分析了个彻底,同样的,他也早已经笃定自己并不可能拒绝。
沈棠宁远远瞧着这一切,她暗自思忖若是那小丫头机灵些,许也不至于吃什么苦头。可但凡拎不清,非要强求一些旁的东西,未来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但此刻的小丫却是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在此之前,她只瞧过两个人出嫁。
一个是二姐,一个是三姐。
一个是自卖为媳,一个配的冥婚。
虽说她们两个的规制不尽相同,可却是及不上她分毫。
因着尚未将她迎娶进门,老爷便在附近租了个房子供她暂住,甚至还采买了个小厮照顾她的起居。
这实在是让小丫受宠若惊。
要知道,她从前可一直做的是伺候人的事,自出生起就不曾被谁这样小心翼翼地伺候过。
虽有几个姐姐仔细庇护着,可单是看当下的情势,她们根本就是自顾不暇。对她的照拂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但现如今,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被喜娘搀着坐上花轿的时候,小丫暗暗在心底里发誓,且不论此去如何,她一定要好好地活,将自己前半辈子不曾领受过的一切都好好地感受一番。
她想着,唯有如此,才不负她来这人间走了一遭。
然而,她毕竟只是个妾室,唯一的倚仗也不过是一点皮相及所谓的救命之恩。
比起那自小读书的富家女,小丫实在是少了太多的眼界和胸襟。
更不消说,她贪恋如今的一应美好,恨不能将所有的一切都紧紧地抓在手里。
沈棠宁自是懂得她如今的不安,可这世上的许多事,从来都是物极必反。一如她死死想要抓住的东西,那就像是地上的土,握得越紧,反而就流失得越快。
遗憾的是,小丫曾经做了那么多的家事,却是从来都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她虽是妾,可对府上那一众仆役来说,却也端的上半个主子。
诚然,在夫人面前她是小,可旁人见了这位老爷不知从何处带回来的女子,却也只能毕恭毕敬地喊一声姨娘。
按说小丫摇身一变有了如今的跃迁该是再庆幸不过,但偏生进门第二日,她依着规矩去向夫人敬茶的时候,却是遇上了她这一生最大的麻烦。
好容易敬完了茶,夫人授意家中仆役前来拜见。
小丫无意间扫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位像是大姐?”
脑子里倏然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小丫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登时有些心神不宁,亏的是彼时那人还在几步开外,她似是已经进府有些日子了,并不像是全无经验那般,只下意识环视周围而失了分寸。
“妹妹?”
耳畔冷不丁响起夫人关切的问候,小丫忙不迭收敛了心神,赶忙止不住地摇头。
“没……没事,我在。”
仓促之间的应答多少有些风马牛不相及,可夫人大度,并不曾因此揪着不放。
更何况,昨日夜里算得上是她与老爷的洞房花烛夜,此生到底就这么一回,总也有人免不了会放肆一二。
诚然,冷不丁回想起这一幕的时候,她心底里总也是不由得咬牙切齿地恨。
可现如今这人已经进了府,纵是再容不下,面上总也得过得去才好。
“妹妹既是身子乏了,不若便回去歇息吧,来日方长,府上这些人日后总会相熟的。”
听着这话,小丫不由得思绪翻转,她的确不想和那位疑似自家大姐的人撞上,毕竟她先前对老爷说的每一句话都已不可更改。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放任任何人轻易毁掉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绝不。
“多谢姐姐体恤,那妹妹就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