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到那人一开口,沈棠宁才意识到自己错了,且是大错特错。
如今跪在虞景闲面前,躬身做俯首状的人,才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人赫然是肖侍郎家的公子肖易,且是不受待见的那个。
听着对方自报家门的那一刹那,沈棠宁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官宦人家的麻烦事实在不少,她既无意听这些过往,也不愿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比起这些无足轻重的事,她更想知道的是,他到底挖出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宝贝。
幸而,肖易没有让沈棠宁等太久。
奈何,倏然瞧着肖易呈上来的东西,沈棠宁却也不由得有片刻恍惚。
族谱?
这东西能有什么用?
放眼京城,凡是能叫得上名号的,谁家没几个厚重的族谱?
那显然应该是再简单不过的东西,若是附上了神性,这一家子还不知如何飞黄腾达呢。
沈棠宁暗暗想着,彼时的她却是有些忘了,从那食梦貘手里得来的玉簪,骤然瞧着也分明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东西。有时候,越是其貌不扬,反而越是可以积蓄力量。一如老话说的那样,往往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而最是容易被人忽略的东西,说不准就有着最是令人咋舌的高昂代价。
肖易那小子无意间瞧见的族谱,便是这样一个可遇不可求的稀罕玩意儿。
按他自己的论述,前一日他言语冲撞了大夫人,故而被罚去跪祠堂。
那不是肖易第一次被罚,也显然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然而,便是在这一次,他无意间翻查到了此刻已被敬献到虞景闲手里的残破族谱,“小人简单翻看过,那上头都是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鬼画符一般的玩意儿,但最是让人意外的是是,就算我并不知道那些符号意味着什么,但能看懂。”
他说这话的时候,虞景闲正也在凝神仔细审视着手中的物件。
比起那平平无奇的玉簪,手里这份不知在什么时候就被撕毁过的族谱显然愈发不能轻易引发旁人的关注。
虽说是尚且不曾请沈棠宁当即卜算,以验真伪。可那一刹那间,虞景闲心底里便多少已经有了盘算。
应该是真的。
他这样想着。
和虞景闲的笃定姿态不同,沈棠宁却是多少还带着几分迟疑态度。但不多时,等到她也被召亲自审视那份族谱,并现场开始卜算,她才隐隐觉得先前那不容置喙的坚决,或许并不一定对。
因为,那族谱之上,赫然闪烁着和那玉簪一样的神性光芒。
是真的。
沈棠宁将这一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虞景闲,其间自然也不曾瞒着其他人。
自打虞景闲下令在全境范围内仔细搜寻至今,这族谱算得上是唯一的发现。
这一发现显然极大程度地振奋了大家的精神,连沈棠宁也不由得变得雀跃起来,要知道若是依着她原本的心思,大抵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虞景闲初提起这一想法时,沈棠宁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可现如今事实证明,或许他才是对的。
“继续搜。”
虽是从沈棠宁口中得了笃定的答复,可虞景闲面上却始终是淡淡的,骤然间看不出喜怒。伴随着这云淡风轻的一声令,其余众人便兀自散了开去。
沈棠宁依旧奉命停留。
不为旁的,只是想要再和她仔细商议有关事项。
“现在又多了一个呢。”
没了不明所以的陌生人,沈棠宁便再不藏着掖着,她兴奋地喊了一嗓子,眉眼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欢喜笑意。
虞景闲不经意抬眸,对上的便是沈棠宁在不经意间绽放的灿烂笑容。
他无意识间愣住,半晌都没有应声。
大抵是因为虞景闲已经有好些时日没见识过沈棠宁这样肆意的笑,他一时入了迷。亏的是沈棠宁也全然不知道这人的真实心思,否则显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任由人凝神审视。
“这些东西,说不准能帮到他们。”
沈棠宁等了许久,也不见虞景闲开口,便也只能自顾自试探着说道。
可说到底,那也不过只是她的猜想而已,至于效用如何,终究还是得找个由头亲自实践过才好。
虞景闲显然也是明白这一道理的,他稍一思忖,淡淡道,“交给曹子轩吧,让那五家头疼去。”
虞景闲这一句说的再直白不过,虽说这一方案和她心底里想得一般无二,此刻被他冷不丁地揭开,无疑又一次佐证了他们之间无需言语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