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怎么才能活，他现在还没有答案。

但显然，绝不可能是停在原地，不做动弹。

无论那沈棠宁是否能寻到个让人满意的安全退路，比起孤军奋战，能多一个人彼此商榷终归是好的。

肖易再三权衡，到底还是只能向着沈棠宁的方向而去。

原因无他，只因那是他思来想去最为安全的做法。

然而，肖易怎么也没有想到，沈棠宁带着他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最后竟是停在了九厄当铺门前。

饶是尚且不曾一脚踏进去，可那阴森可怖的气息却是已经兀自笼罩在两个人身前，那一刹那间，肖易不由得感到了可怕。

沈棠宁却是始终不为所动。

她立在原地好一会儿，倏地回身喊了一句，“走吧。”

说罢，沈棠宁甚至没在意身旁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便当先一步踏了进去。

肖易并非是没有看到外头那迎风飞舞的当旗，事实上，在此之前，他已经听说过许多有关九厄当铺的事。

险恶的，痛苦的，神秘的，让人望而却步的……

肖易听到的传闻各式各样，可他却到底不曾亲自经历过。

然而，沈棠宁似是全无所谓。

肖易怔怔地立在原地，他恍惚着看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是不曾发现那人眼睛里闪过哪怕片刻的迟疑。

“这……真的能去吗？”

该去吗？

要是进去了，再出不来，可怎么是好？

只刹那的功夫里，肖易脑子里倏然回荡着各式各样的疑惑，他有太多的不解和不安，但遗憾的是，彼时身后那一众凶神恶煞的家伙已经愈发逼近了。

他已经再没有旁的选择。

“不管了，拼了。”

肖易心一横，到底是咬着牙一股脑儿冲了进去。

但当铺里的情势却比他想象中还要艰难得多。

刚一踏进去，肖易便觉得眼前一黑，明明外头还是天光乍亮的白日，可一铺之隔，这九厄当铺里却始终都是一副黢黑的阵势，唯有沈棠宁站着的地方，悠悠闪着一点光亮。

肖易站在门口，远远望去，瞧着眼前这副阵势，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偌大的当铺里，无处不飘洒着那句让所有人震慑不已的规则。

莫道上当不上当，且把死钱变命钱，只当命不当物。

当命不当物！

倏然瞧着这一句时，肖易只觉得自己三魂七魄已经失了大半。

偏就在此时，他听见不远处有人不容置喙地开口，“没有当票，不入当门。”

简单而直白的八个字，堵的便是沈棠宁和肖易好不容易才寻到的短暂的生路。

“的确，我们没有当票。”

沈棠宁浅笑着应了一声，她似是半点都没有察觉到那伙计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的生死一般，居然还能笑吟吟和人玩笑，“还请伙计能通融一二。”

这是肖易从来都没有见识过的沈棠宁。

诚然他二人相处时间不长，可除了那差点被吴城人同化的模样，肖易每每抬眸凝视这人时，总会不自觉被她那利落坚决又属实果断坚毅的阵势所震慑。

沈棠宁身为东虞国师，她身负圣恩，担的是天下万民的兴衰，本也容不得半分懈怠。

正也是因此，肖易才敢在危急关头短暂抛却心底里那一应旁的想法，好全无顾虑地跟着沈棠宁跑。无可否认的是，逼着他做出这一决断的根本缘由，是他早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可对沈棠宁的信任，不正也是靠着那说一不二的郑重姿态一点点建立起来的嘛。

只是肖易从来都不会想到，只在那短暂的片刻之间，沈棠宁的形象竟会有这样大的变化。

“这里是当铺，只能以物易物。”伙计依旧不为所动，只自顾自冷声道。

“好，我用这铜钱来换，要两张当票。”

肖易还没来得及回神，沈棠宁心底里却是已经有了思量。

事实上，这已然是她仔细盘算之后的选择。纵观她和肖易其人，想来他们身上大抵也只有那一枚铜钱足以引起旁人的注意力。

但沈棠宁心里清楚，这么做未必能成。

毕竟这里是九厄当铺。

满铺子迎风而舞的规则就在眼前，面对这只当命不当物的麻烦地界，一切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可沈棠宁哪里敢轻易拿肖易和自己的性命去赌？

“换不得。”

对方却是半点不以为意，轻描淡写的一声，让沈棠宁立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