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他语调里不自觉带着的些许不满,虞景闲却也始终不以为意,打从一开始,他就并非是全然信任虞景烁的。
尽管他的确帮着自己找回了沈棠宁,可那丫头如今却又消失不见,且根据虞景闲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来看,根由还在吴城。
“你先头差人来问悦来客栈,我没应,不为旁的,只因那些人早已经叛变了。”
虞景闲原即刻要走,但不成想虞景烁却是突然冷不丁回想起了先前的事,自顾自补了一句,他即刻就顿住了心神,只静静地立在原地,默不作声地等着眼前人下文。
虞景烁从来都不会无缘无故开口,这是虞景闲早便已经清楚的事。
果不其然,这人稍一思忖,到底还是掏出了一枚印章,任由身边护卫转交到了虞景闲手里:“这是我一枚私印,若是有机会寻见他们,可以此为凭。”
这是任由他处置悦来客栈众人?
虞景闲多少被他脑子里倏然闪过的念头吓了一跳,悦来客栈不知是虞景闲耗费了多少心神才做成的事,且不说那些人是否当真叛变,依着这人的心思,一旦知道他们存了不该的念头,便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任他们继续活着的。
与其说是又卖了个人情给他,倒不如说,虞景烁是想要借着他的手肃清障碍。
好一招借刀杀人。
该说虞景闲到底是对虞景烁如今说辞存着几分猜忌的,可奈何现如今沈棠宁只身去往吴城副本,他到底是放心不下,思来想去,他便也只能暂且将那人的一应叮嘱抛之脑后,只忙不迭追了过去。
虞景烁一直都派人盯着呢,下属来报说是虞景闲进了吴城副本,他便不由得轻叹一声,“当真是个疯子。”
那人是东虞卫出身,虽说一直以来都是虞景烁最为忠实的拥护者,但到底也是曾在虞景闲手下当值过一阵的。再加上虞景闲其人自登上帝位以来,始终勤勉努力,不论是在朝堂内外都颇多赞誉。当然,因着不满他的一应雷霆手段而抱怨不迭的也绝不在少数。
可要依着那前东虞侍卫的眼光来看,说他是疯子多少有些言过其实了。
但偏偏这话是虞景烁金口玉言,任谁都不能质疑分毫。
“走吧,既然那疯子把京都的一应烂摊子丢下了,总也得有人收拾善后。”虞景烁自顾自说着,便当先一步往外去了。
事实上,几日之前虞景烁便已经吩咐过,说是自己说不得得离开一阵,要所有人各司其职,不可懈怠。可任谁都不会想到,他居然是改换了个模样回到了京都。
更为确切地说,是回到了东虞朝堂。
以虞景闲的身份。
虽说手段有些出人意料,但再仔细一想,真正的虞景闲现如今已经一头扎进副本里去了,朝堂上根本就无人镇守,诚然,他此前也没少这么做,可那时候毕竟是提前部署过的,一众朝臣已经先一步知晓了圣意,虽也多少提着一口气,但各安其职的话,总也能确保一切如常运行。
但现如今却是半点预兆也无,这冷不丁的阵势,实在是让所有人应接不暇。
事实上,就算是虞景闲自己也全然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做。
临时决定改道去寻沈棠宁算的上是一个相当疯狂的举动,彼时他脑子里还在不时盘旋着虞景烁的提提醒,悦来客栈有人叛变,便意味着他已经的那个地方失去了控制。
虞景闲亲眼所见,上一个失去了控制的地方出现了噬梦魔。
正也是因为他冷不丁意识到了这一点,便再不敢时刻端着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沈棠宁只身在其中,是会出大事的!
心念一动,虞景闲便半点都不敢再耽搁。
他恨不能即刻就将那人揪出来,且不论她突然什么都吃不下的毛病能不能医,却也绝不可能放任她在副本里胡来!
因着只念着沈棠宁,虞景闲自是没法子将一切布置地周全,也就无疑给了虞景烁以可乘之机。
“朕这么做,都是为了东虞百姓。”
虞景烁似是早便看穿了身边人的心思,他顶着虞景闲的模样,煞有介事地开口,“身为一国之君,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断不能因一己之私而乱了朝纲,此乃为君之根本。”
顿了顿,他又不以为意的冷笑了声,“做不到这一点,他虞景闲就不配为帝。”
彼时的虞景烁似是忘了,那人被推上如今那个位置,分明就是他的手笔。
“陛下所言极是。”那侍卫本就是跟在虞景烁身边多年的老人,哪里会不明白他话中所指,即刻便躬身行了一大礼应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