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时,两人站在殿门外,远处倒着两具尸体。
“把刀上的血洗净再进去。”
“是。”孟斧伸出斜阳刀,两人就这么站着,直到浑身湿透,再无半分血腥气,方进到殿内。
换过衣服,乔盈画望着外面的雨幕久久未语,半晌忽道:“你有没有听过江湖歌?”
“江湖歌?没有。”孟斧道。
乔盈画点了点头,便即轻唱了起来。
“江湖一入深似海,冷雨秋风意徘徊。刀光起,剑气寒,人头落地谁胜败?笑什么恩仇快意,说什么情深义气,叹什么红颜知己。只落个,一身血衣,两眶泪尽,生死别离各东西……”
他歌声低沉,神色黯然,悲壮之中又夹着几分铿锵,不屈之中又饱含深深无奈,犹如一幅波澜壮阔的江湖画卷,缓缓打开。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厮杀声、喊叫声、悲鸣声、痛哭声,隐隐约约交织在一起,使人一阵心血澎湃,一阵伤感落寞。
待一曲终了,长卷似被轻轻掩起,一切又复归平静,只余下满腔的悲恨,无尽的失落,充斥在心头,无法排解。
良久孟斧长长出了一口气,不知怎的,他竟从方才的歌声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甚至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如血残阳下,一道长长的身影,孤独前行,身后尸山血海,一片死寂。
“这、这是谁写的?”他声音微颤。
“没人知道,多年前在长风崖上有人发现这首血词,没有署名,只有意冷二字,后来有人为它谱了曲,方成为这首血歌江湖。至于意冷是谁,众说纷纭,难有定论,但能有如此气魄,想来必非无名之辈,多半也是个了不起的高手,不知经历了什么才这般心灰意冷。”随着一声轻叹,殿内再次陷入沉寂。
半个时辰后风停雨住,孟斧收拾一番,重新上路。伊阙位于洛阳西南,距城不过数里之遥,这里两山对峙,一水中分,形似一座天然门阙,故名伊阙。
两山者,一为香山,一为龙门山。香山上有香山寺,唐代大诗人白居易便曾在此度过了生命中最后十八年,自号香山居士,而龙门山上更有龙门石窟,举世闻名。
三日后两人到达这里,乘舟行驶在碧波荡漾的伊水上,两岸龙门石窟与青山绿水交相辉映,古朴沧桑,令人赞叹。
上了岸,洛阳城隐约可见,路上行人也骤然增多。经过这些时日相处,孟斧与乔盈画的关系融洽许多,不似往日那般疏生了。
随着人流,二人徐徐入城。果然气象非常,道路宽阔,高楼林立,路上更是车马喧阗,行人如织。吆喝声、叫卖声、嘻笑声,嘈嘈杂杂,纷纷扰扰,真是好一派繁华景象,无愧西京之名。
二人并未流连,乔盈画尽往人少车稀的地方而行,东走西拐绕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一处略显偏僻的客栈,伙计出来帮着接运物品,又把驴子牵到后面喂草。
乔盈画与孟斧要了一间房,搬着两个木箱子上楼去了。中午用过饭,两人换了一身衣服,问明国子监所在之地,便出去了。
穿过几条街,离闹市渐远,片时,一座高大的石牌坊矗立在前方,上面刻着‘德立天下’四个大字,古朴苍劲。
乔盈画凝目望去,神情肃然:“立德坊,这里便是西京文庙的所在了。”
西京文庙即为洛阳国子监,庙附于学,二者实为一体。牌坊外红尘万丈,牌坊内却别有天地。绿树浓荫,亭亭如盖,路上行人寥寥,除了几声蝉鸣,少有喧哗。
“国子监里虽都是国子生,但也辖有武学,其中不乏高手,说话行事要小心一些,以免被人看破。”乔盈画低声道。
“是。”孟斧轻声应道。
穿过牌坊,二人缓缓而行,未要多时便见一座宏伟建筑,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气象庄严,门匾上写着‘大成殿’三个字,前面是棂星门和大成门,后面则是大片殿宇。
乔盈画并未上前,只远远观望,围着国子监绕了一圈,便回去了。
到了晚上,乔盈画在床上盘膝打坐,孟斧则在灯下看书,直到夜深人静,乔盈画方睁开眼,换了一身夜行衣,将长刀用黑布包着负在背上,又嘱咐了几句,便从窗户中跃了出去。
对于此次行动,他既不说孟斧也不会问,只默默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他将斜阳刀横在桌下,又看起书来。
两个时辰后乔盈画返回,也未说什么,二人分别就寝。一连三日皆是如此,乔盈画白天睡觉,晚上出去,孟斧待在房内看书,也不多问。
到了第四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