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烦啊！”

晚上，当莉泽尔去找艾希娅时，她正在寝室里揪自己头发。

“报名表交掉了。”莉泽尔没理会她的奇怪举动。

“谢谢。”艾希娅说。“我掌握的东西太少。我有好多想法，却一个都实现不了。”

“才第一年嘛。”莉泽尔说。刚开学两个月，这点时间够学啥的？名义上是魔法专业的大学生，其实并不比初等校的学生高明到哪去。“将来有的是时间。”

“没有了。”

艾希娅突然站起来，莉泽尔不自觉地往后退两步。

“是什么比喻性的说法吗？”

“我家里……”艾希娅望着长明灯，轻声叹气。“对方委婉地表示，希望尽快完婚。我不知道还能在学校呆多久。”

“哦。”

“我想做一个独立的人。不依附他人、自由地探索自己的事业的人。我要在这留下点什么，证明我曾来过。我曾在地面最顶尖的大学研习魔法，不是一辈子只跟柴米油盐打交道的家庭主妇。”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当时说，魔法专业糟糕透顶，读出来也没用，只能当家庭主妇。莉泽尔在心里默默吐槽。

“我一定要设计出伟大的魔法，让世人都刮目相看。”

“现有的知识储备很有限。”莉泽尔并不赞成。“我们现在设计出的魔法，肯定达不到毕业设计的标准。”

“真羡慕你啊，”艾希娅幽幽地说，“你还有毕业的未来。”

沉默。

“对不起，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艾希娅坐回椅子上。“总之，明天开始，我要去图书馆学习。”

什么嘛，搞得我跟坏人似的。告别艾希娅、回到自己寝室，莉泽尔躺到床上。我又不是见不得朋友好的人，我也会全力支持你的梦想啦。那些丧气话都是保罗说的，又不怪我。

之后的几天，艾希娅都泡在图书馆里。新采购的魔法文字典籍不便宜，图书馆不让外借，艾希娅就坐在阅览室里看。左手边是魔法文字写成的古代魔法记录，右手边是词典，遇到不懂的词就查。

她随身带一个笔记本。如果查过词典还读不懂，就整段抄下来，等上课时问老师。

花月已过去一半，校园里弥漫着青春般的初夏气息。

年轻真好，保罗想。他们无论做什么都充满激情，坚信未来掌握在他们手上。哪怕遭遇挫折，也能很快调整过来——就像莉泽尔一样。

拒绝莉泽尔的告白后，保罗还以为接下来好几个月，都无法跟她正常说话。想不到那次她说和好，就真的和好了。她再也没翘过课，甚至还主动来办公室帮忙干活。保罗的心结尚未完全解开，她却跟没事人一样，仿佛已忘了那天去艺术馆的事。

“下次我请你吧。”吃完晚饭走出食堂，莉泽尔对保罗说。

“那多不好，你毕竟没稳定收入嘛。”保罗说。“其实我在埃特里亚大学上学那会，不仅不收学费，食宿也免费呢。那是天上第一次尝试在地面大学开魔法专业，给的条件都很好。”

保罗很好奇，贝尔诺不再寄生活费过来，莉泽尔的钱还能撑多久。但俗话说，不要问女性的年龄。至于存款，无论男女，都不该随便问。

莉泽尔停下脚步。“校门在那边。”

“先送你回宿舍吧。”

鬼使神差般，保罗突然想散散步。校园环境比外面好，与其在外面一个人瞎逛，不如陪莉泽尔多走一段路。做的都是一样的工作，幸亏四季流转，每天上下班看到的景色略有不同。

莉泽尔迈开脚步，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似乎不大情愿。嘛，反正就今天这一次，保罗想。既然她不乐意，下次只好自己一个人散步了。

“那边还亮着灯呢。”保罗指着远处的图书馆说。

“现在不算很晚啦，我们又不是吃过晚饭立刻上床睡觉。”

“晚上光线不好。”

“有人就喜欢晚上用功。”

离图书馆越来越近，保罗心血来潮，透过窗户，眯起眼睛朝里面看。

一楼的阅览室。一位女生正坐在书桌前，好像在写些什么。她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书和笔记本上，既没伸懒腰、打哈欠，也没朝窗外望。

“有点眼熟。”保罗说。

“是艾希娅啦。”莉泽尔说。“她还找你问过问题呢，你却没记住她。”

“班上学生那么多……”保罗把剩下半截话咽回去。班上学生不多，女生就更少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