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本事低微,换作是我,你看芝兰曹氏敢不敢收钱不干活!”
粉裙女童脸色黯然,陈平安拍了拍她的丫鬟小发髻,柔声安慰道:“吃亏是福,亏先吃着,要相信以后不会总是吃亏的。”
粉裙女童抬起头,点头而笑。
青衣小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大一小两个傻瓜。
片刻之后,他惊喜道:“好戏来喽!”
碗中清水泛起涟漪,青衣小童打了个响指,清水从碗中缓缓升空,如泉水喷涌,最后变成一张大如山水画卷的水幕。
水幕画卷之上先是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四周有群峰环绕,然后是一名白衣女子御剑破空而至。女子腰间系挂一只古朴葫芦,驾驭飞剑迅猛拔高往山顶飞去,在水幕中最初不过米粒大小的渺小身影逐渐变成了巴掌高度,容颜清冷,气质出尘。
距离山顶尚有一小段距离,剑气凝聚实质,似云非云似雾非雾,古怪神奇,妙不可言。女子不再御剑登高,而是立于飞剑之上,开始眺望那些剑气中蕴藉的充沛剑意,哪怕是隔着千万里,隔着这个水幕画卷,山顶剑意蕴含的各种绵长意味仍是扑面而来,或古老沧桑,或朝气勃勃如一轮旭日东升大海,或密集攒聚如一场瓢泼暴雨。
青衣小童可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剑道意气,只是对着那个御剑女子流着哈喇子,贼笑道:“这位正阳山苏稼仙子可是大爷我的心头好。您瞅瞅,这身段这气质。我那水神兄弟粗鄙不堪,虽然也仰慕苏稼仙子,不过仍是喜欢体态丰腴一些的仙子。肉食者鄙,圣贤说话就是一针见血。”
他手指一转,还将画面稍稍扭转方向,变成了苏稼的背影,然后轻轻一抓,苏稼的背影就蓦然扩大。青衣小童呵呵傻笑着,伸手抹嘴,恨不得把整张脸贴在苏稼的背上,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估计早就这么做了。
青衣小童眉飞色舞道:“不过我的头号心肝还是道姑贺小凉!那可是仙子里的仙子,神仙中的神仙。若是她给我摸一下小手儿,我便是折寿百年也愿意,绝不骗人!谁要是能够帮我引荐,让我跟贺小凉说上一句话,我给他当儿子当孙子都成啊……”
陈平安看着那些化作云雾的剑道意气,不管如何用心去看,只觉得气象万千,但都看不出真正的端倪。陈平安很快就收起心思,希望从水幕中寻找到一个身影——那头在家乡小镇行凶的搬山猿,只可惜画卷之上始终只有苏稼一人。如果没有记错,风雷园那个叫刘灞桥的家伙就一直暗恋着苏稼
一炷香的工夫过后,水幕淡去,趋于模糊,凝聚下坠,最终重新变成一小碗清水,只是水位明显下降了一些。
青衣小童收起白碗,搓手踱步,乐哈哈道:“这次观赏,因为有正阳山之巅的剑气场景,所以折耗挺多,但绝对不亏!之前那么多次遥看正阳山的各种风景,苏稼仙子只有惊鸿一瞥,这次……啧啧,苏稼仙子不承想还是个好生养的,之前哪里看得出来……”
陈平安默然起身,走到洞外的栈道上,山风阵阵呼啸而过,吹拂得他的衣衫向一边飘荡倒去。不过如今扎实的二境修为,加上一次次翻山越岭,一次次收壤入袋,让陈平安此刻身形不动如山,隐隐约约之间,仿佛已经与身后的陡峭山壁浑然一体。
陈平安突然惊喜道:“下雪了!”他伸出手去,等着雪落在手心,猛然转过头,对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欢快报喜,“你们快来看,下雪了!”
一场鹅毛大雪,不约而至。
一年二十四个节气,已经一个接着一个走了,三人返乡的道路上,小雪时节,唯有风雨。但是今天恰好是大雪时节,真有大雪。
陈平安继续伸手接着雪,扬起脑袋,开心喃喃道:“下雪了,下雪了。”
粉裙女童从未见过这么开心的老爷,欢快蹦跳着凑过去。
青衣小童从未见过如此幼稚的家伙,留在原地嘟嘟囔囔,觉得人生好没意思。
陈平安接了两捧白雪,用雪搓着手,笑着回到小崖洞,伸手烤火之后,这才从背篓里拿出一本书,开始借着火光看书。
这是一本文圣老先生赠送的儒家典籍,陈平安的记性很好,一路勤于翻阅,内容早已烂熟于心,但他还是喜欢一有空闲就像当下这样翻书,轻轻诵读。
李宝瓶曾经说过,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陈平安觉得这句话讲得实在太好了,所以如今每次按照《撼山谱》记载走桩立桩前后,便化用此句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读书是如此,想来拳法也差不离,说不定练拳百万,拳意就会自来。毕竟如此勤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