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森红森
面对章云野突如其来,直白的爱。
纪连芙像单调循环的上班族,被天外飞来的陨石砸到。
脱轨的意外。
她撑伞的手在抖:“你在说什么鬼话!”
“也对,我没有拿戒指,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去买。”
“你疯了,是不是淋湿发热,头脑不清醒啊!”
“我头脑很清醒。” 章云野拉住纪连芙的手,贴在自己胸膛,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了,你听。”
掌下心跳如鼓,纪连芙被惊人的炽热烫到,错愕擡眸。
章云野双捧着她的脸,四目相对,明亮的凤眸藏笑,自信问:“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爱是本能。
纪连芙骗不了自己的心。
她几乎想扑到章云野怀里,紧紧抱住他大声说喜欢。
“和我结婚吧,纪连芙,红森以后,更远的未来,一生都在一起。”
章云野与久困迷局的行人没什么两样,思念绕了五年迷宫找到出口,他急於倾诉自己爱的程度,每说出一句,心中爱意便高涨一分,直至成为滔天巨浪,任凭决堤倾泼。
仿佛只有结婚,才配得上心中的庄重与热烈,他兴致勃勃沈浸对未来的畅想,没能留意到纪连芙变得想哭的脸。
“不……”
女孩话音同雨落下。“滴”地轻响,水面上少年昂扬的笑脸随之泛起圈圈涟漪,模糊不堪。
“蓉蓉,你说什么?”
“我说,不。”
雨伞在上,路面水坑。
纪连芙说“不”的第三秒,章云野后知后觉地感到窒息的寒冷。
巨浪决堤后,溺毙的,那种窒息的寒冷。
-
春季多雨,彻夜连绵不断。
纪连芙睡得不安稳,梦里都是章云野被拒绝后迷茫欲哭的双眼。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我不好吗?你难道喜欢许润川?”
章云野拉着她,泪珠从脸上滚落,滴到她手背上。
纪连芙心被揪紧,不忍心说半句重话,迫不及待说真心:“不是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我爱你爱到感觉自己都有毛病了,但根本不敢让你知道,每天装得什么都不在乎,其实看到女孩子跟你说话,都会难受很久,隔一天见不到你,都会想到流泪。看到你哭,我更想哭了。”
“真的?”
“真的。”纪连芙眼泪止不住往外冒。
“那你未来会不会结婚。”章云野伸手替她抹掉泪珠。
少年露出笑容,愈笑,脸上的模样便变化几分,直至完全与黄安仁的脸重合。
温柔抹泪的手也变为紧掐她的脖颈。
“纪连芙,你是我的女儿,婚姻的结局都是注定的。”
闽安镇刺鼻的香灰味瞬间充斥整个梦境。
昏暗灯光下,纪薇戴着帽子接她放学,一瘸一拐,还要拎着晚上做饭的蔬菜。
路过白云寺。
纪薇带她进去拜佛。
菩萨塑金身,凡人跪菩萨。
殿内,纪连芙堪堪达到母亲的腰,纪薇虔诚跪下,纪连芙便高於她,侧脸望去,额头的疤痕张牙舞爪。拎菜的手腕也是,袖口翻飞间,腕上刻印着大大小小的烟头烫疤。
殿外香炉插着错落的香,信徒双掌合十,将往日沈默的痛苦诉於菩萨。
夜里黄安仁回来。
旁边房间传来女人阵阵惊叫。
一面墙之隔,纪连芙躲在被窝里捂着嘴,不敢哭出声。
年覆一年,夜夜如此。
积攒的泪水倒灌入眼,咽下歇斯底里的沈默,心中也插上一柱高香。
为什么没有人来规定婚姻的考核与底线。
不及格,自动一拍两散。
久不出现的黄安仁屡次惊梦,纪连芙的胃里重新开始翻滚,几欲呕吐。
一粒香灰落地,多一人份扎根的苦果。
在捡起它之前,我不由我。
爱是本能。
纪连芙骗不了自己的心。
可婚姻是另一重境界,半点由不得放纵。
——对不起,原原,我败於过去,不敢与你想象我们的未来。
纪连芙半夜从梦里惊醒,於沾满泪的日记本上,如是写道。
*
几周后,红森高中举办运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