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琴
“这样就行了吗?芙姐。”侯青环把琴箱递给她。
“这样就可以。”纪连芙摸着琴箱,上面的兔子毛绒吊坠晃来晃去,“谢谢你,青环。”
二人坐在格斯里碧河旁的咖啡厅,夏风习习,掠过纪连芙蹭琴箱的脸,显现出亲昵的温柔。
侯青环想起昨天纪连芙打电话向她求救,问她能不能去她家取小提琴,再送到格斯里。侯青环连忙答应,不敢马虎,坐了近二十个小时的飞机过来。
如今见到纪连芙幸福的脸,多么疲惫的长途奔波都值。
侯青环:“芙姐,你是来找云野学长的吗?”
她把“是和他吵架了,才导致你这段时间反常吗?”咽回肚子。
“对,但他不在格斯里,我马上要去找他了。”
纪连芙从江为处得信,章云野最近在柯伯,柯伯音乐学院有事要他处理,她要赶最早的航班飞往柯伯,尽早与章云野见面。
侯青环见她起身,急忙说:“要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
纪连芙笑笑,谢谢她的好意,道:“之后的路我想自己走。”
说着,她背上琴箱,步伐轻盈地踏上咖啡厅外的石板路。
侯青环看着女人飘扬的白色长裙摆,高跟鞋触地的踏踏声入耳,步步是坚定。
时光漫长,改变所有人的模样,却好像在纪连芙身上停了下来。
与六年前从霸凌中,救她而出的背影没有两样。
一样高大,灿烂,童话地如闪闪发亮的英雄。
侯青环突然眼眶一热,冲出门对着她的背影喊:“芙姐,我不是什么好东西,六年前背刺你的小人就是我,是我差点害你被开除,是我帮景嵩助纣为虐,如果不是章云野学长,我会酿下大错。这么多年,我,我一直没有对你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说到最后,女孩已哽咽无声。
纪连芙回头,冲她释然一笑。
六年的郁结与愧疚,备受煎熬的良心,辗转反侧的不安,在这个下午,格斯里碧河边,浓厚醇香的咖啡香气中,一扫而空,她像朝圣的罪人,终於得到了救赎。
侯青环泪水奔涌而出,她用力吼道:“芙姐,你要和云野学长一生幸福。”
纪连芙微顿,笔直地向前走。
坐在飞往柯伯的航班上。
纪连芙抱着小提琴想了很多。
章云野抑郁的原因。
拒绝她的原因。
只敢把心里话写在画作背面的原因。
不敢说爱她的原因,不肯通过她微信申请的原因……
归根到底,是不是她没有坚强到,能背负他的痛苦。
红森高中喜忧参半的回忆,回国再遇时苏醒的悸动。
她一直在与自己命运里的屏障做斗争,为自己的境遇害怕哭泣丶退缩不前,分不出精力关心周遭。
章云野於她,像是闽安镇灰色天空中自由的云朵。
无尽汪洋里凭空出现的海岸。
她死死抓住他,像久穷乍富的拜金主义者,挥霍着安全感。
难过时,有他绞尽脑汁哄。
哭泣时,有他抱着安慰。
能被他爱着,纪连芙内心深处有卑劣的自得。
所以太看轻自己的爱。
飞机落地,柯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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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云野回柯伯是他的学生档案出了问题,柯伯音乐学院的教授通知他来补材料。
据说是学校尊贵的长期居住者,简称大耗子,咬坏了档案室的四五份文档。
几万份材料,万分之五的概率,就恰巧落到了他头上。
章云野忙上忙下把材料补全,回到母校,见学院里熟悉的砖瓦草木,心中五味杂陈,便多留了些日子。
他住在音乐广场旁边的五星酒店,偶尔会听到学弟学妹在广场合奏音乐,见到小提琴手,他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
学妹天真问坐在喷泉台边的他:“学长,你不拉小提琴了吗?”
章云野摇头。
他的琴都丢了。
也不是没有想过tomorrow现在会在哪?可他心底清楚,小提琴脆弱,禁不住他那样摔,猜来猜去,绕不过一个报废的结局。
所以,当纪连芙背着琴箱出现在他眼前时。
章云野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这样的幻觉也不是第一次出现,所以他一动不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