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妹妹向来口无遮拦,被侯爷听见只怕要挨罚了。”
芙露不惧,怨声戚戚:“罚?我看侯爷怕是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吧。”
话毕,她眼波流转,附在四娘子耳边小声调侃:“听说,侯爷还没舍得□□呢。”
元氏预感她要说不敬之言,立刻借口回避。
“祯儿刚还寻我,不跟妹妹话家常了,得空到我那坐坐。”
没等芙露应声,她已带着秦嬷嬷径自离开。
芙露突然败兴,低声谩骂:“装什么仁义!”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丫鬟忙上前递话,耳边嘟哝了几句。
芙露神色一松,立即转头望向水榭曲廊。
只见一身形修长,发髻高束,青衫玄靴的男人正弯腰帮亭中藕粉少女拾了帕子。
芙露一脸鄙夷:“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还以为这三公子是个翩翩君子,目下看来,也是个登徒子。”
——
暮色渐起,月上苍穹。
庭中密树枝叶交错,正有仆妇拿着细长竹竿,借着灯笼昏光粘去茂叶间最后几只夏蝉。
香阁内,姜馥迩已换了身绣金丝春桃月牙白裙襦,墨发披散,摇曳灯烛下无端生出七分风流秀曼。
安阳侯踏进屋,姜馥迩正半倚软塌,闭目小憩。
他悄然而至,落座一旁,无意惊醒梦中人。
姜馥迩连忙起身,忙乱间更显花容失色。未及下跪,已连人带薄衾跌入安阳侯怀里。
“馥迩等惫了?”浑厚声绕过发丝飘飘传入耳。
姜馥迩睡眼惺忪,仍旧双眼放空,只顾讷讷眨眼。
安阳侯擡手,遣侍婢出门。
姜馥迩也跟着望向侍婢们急急退离的那道朱门。
算算时刻,柔黎也该往邶恒所在昭阳阁去了。她缓缓挪眼,视线扫过塌边的双莲盖鎏金香炉。
紫烟漫绕,香气袭人。
“怎么这会才来?”姜馥迩开口,满是娇嗔。
安阳侯不抵她如此卖俏,厚重手掌已贴在她薄背,轻柔摩挲。
“恒儿一早来过?”
话锋一转,语气毫无波澜,姜馥迩却觉察出些微介怀。
她故作气愤,起身稍拒他,目光再次落於香炉上。
“侯爷何意?是来怪我的?”
“我随口一问,你看你,还气了?”
安阳侯忙将她搂回臂弯,安哄。
姜馥迩顺着力气倒进他胸膛,脸上覆又笑容依旧,心里着实惴惴难安。
下午她还跟柔黎炫耀过这自制奇香的毒性。只需半刻,就能令人昏昏欲睡,全身发软。
最厉害的是,除了她手中那只孕育百虫的金色甲虫能察觉分毫外,即便武艺再高的人也发现不了端倪。
可现下,她却有些慌神。
眼看红烛蜡液如瀑滴落,却未见安阳侯身体有异。
正急思,安阳侯放在她背上的手已挪到脸颊,盘玉一般在她颌尖轻揉。
“馥迩用的什么香?”
姜馥迩心底一慌。
额角瞬沁出细密冷汗,故作镇定问:“侯爷可是喜欢?”
安阳侯鹰隼般的利目中看不出多少柔情,搂着她腰间的手已箍住她细腕,跃跃欲试。
正当他要进一步行动时,门外突传来一阵骚动,惹得他目露凛寒。
府内近日不太平,安阳侯自是无法坐视不理。只见他剑眉倏然蹙紧,箍住姜馥迩手腕的利掌松开,一副败兴貌。
“去看看,外面何事?”
姜馥迩松口气,乖巧起身,轻移莲步走近朱门,放声询问扰动原由。
“七娘子,柔黎她,她不知怎得,一动不动…”
外面婢女声音焦急,夹带哭腔。
听到柔黎名字,姜馥迩未及思索,更未请示,已急忙将朱门拉开。
门外婢女眼圈微红,明光映照的脸上已是惊慌失措。她立即低头垂目,颤抖着手臂指向柔黎所栖西侧偏房,而非昭阳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