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叫
秋云避月,缓缓游过夜空,将紫微垣擦地瑰丽夺目。
因邶恒不愿与人同屋,姜馥迩才被都哲强行调换睡房,也因此让她躺在软床上睡得酣畅。
连日奔波,加之沈屙旧疾耗损体力,姜馥迩始终没寻到机会修养生息,直到此刻,才彻底缓上多半来。
本是半宿无梦,睡意缱绻,却在触及柔软梦境时,忽被一阵刺耳尖叫惊醒。
姜馥迩本能地翻身而起,旋裹住挂在一旁的翠绿大袍,几个飞步迈出门去。
驿站客道长廊仍未点明油灯,只几盏豆大的壁烛随姜馥迩猝然开门掀起的烈风摇晃不定。
除此明暗闪烁,别无异常。
姜馥迩站定门外稍缓神,又擡手揉弄惺忪睡眼,试图证明自己所处并非梦境。可常年练下的敏锐听觉,绝不会误听了那般锥心蚀骨的凄惨惊扰。
那声音不似老者沙哑又不像幼童般稚嫩,倒有年轻女子的娇嗔。
姜馥迩缓缓落手,视线挪向顶层睡卧的方向。她日暮时先一步进店,也大体查看了周遭环境。若论风华正茂,也就住最上的红妆新娘能发出如此声音。
虽说方才堂内的吃酒壮汉不像面善之人,落脚城外驿站,也极有可能是为盗抢嫁妆钱物。
姜馥迩起初心存顾虑才不愿招摇,特意跟那新娘的陪嫁婆子让了顶层雅舍。若真被山匪夜袭,那新娘好歹带着若干家仆护卫,也不至於打斗不过。
可目下又是什么情况?竟是一点打斗声也没有?
姜馥迩又向前挪了半步,仔细留意四处异常。但无论如何洞察,入耳只闻长夜漫漫的静逸无声。
这种静仿佛令人窒息的沈闷,甚至令人背脊生寒。
她反手阖了门,准备悄然潜进顶楼探查一番,谁知刚朝廊道尽头的宽梯行了两步,就被身后一道疾行而来的黑影拦住去路。
“师兄?”姜馥迩侧身避让,摇曳烛火下刚好看清来人面容。
都哲拧着眉,一脸肃容,气音传来。
“师妹也听到异响?”
姜馥迩颔首,左右张望确认无人盗听,才将两手扣在嘴侧,拢声道:“我还以为就我听到,正想前去查看。”
都哲同样显得谨慎,回身指指身后:“你去守着大公子,驿站内这般安静实在不寻常,我去摸摸情况。”
都哲再一次主动揽了这桩需要出力的事,就像日暮时决定为邶恒守夜一样。
只不过姜馥迩一如既往地没有推辞,若论轻功隐匿,都哲倒是更擅长此技。
两人没再多言,各自朝着自己要去的方向湮没於黑暗中。
姜馥迩为邶恒选的睡房位置极佳,上层是片种了花植,摆放琴鼓的空地。下方虽是牛棚,中间却隔着几层木板泥墙,是这家驿站唯一一处不受外界杂音刀扰的雅卧。
走至门前,姜馥迩先从走廊木栏处探头检查异常,确认无事发生才坐到都哲铺放在地的软垫上,敛了敛衣襟,从窄袖里掏出锋利夜荧,以备不时之需。
按理说,能将自己从睡梦中吵醒,这动静早该吵醒驿站中的多数睡客。
可眼下却是个平平无奇的深夜,就连轻功不差的邶恒似乎也未听到异响,屋内毫无动静。
姜馥迩靠在门板边角,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
为何只有都哲和她听到异常?
若论声音远近,邶恒这间离顶层睡房更近,不该一点异动都没有。
若不是这个原因,又能与什么有关?
姜馥迩抱臂苦思,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他两人与其他人有何不同。
总不能是林间长大,少了世间浊污之气的缘故吧…
这话还是师母说的。
可姜馥迩下山以来,可没觉得世间不好,处处绚丽多姿,物产丰饶,若不是无父无母,谁会喜欢苍山那种荒僻之地呢。
想不通其中玄妙,姜馥迩索性也不愿再费脑,向门板上一靠,耐心等待都哲回来。
廊道内鸦雀无声,偶尔传出几声老鼠踩过木板的细微“吱呀”声。
驿站中多用地暖铺路,就算廊道也不例外。即便深夜寒凉,也不至於让守夜的下人太过煎熬。
姜馥迩始终保持坐立未动,却因都哲久久未回,心里莫名开始猜测。
从上一座城池到然庆,官道也就那一条。
他们车行较快,追赶上这支婚队应不是难事。可路上并未见到如此庞大的婚嫁队伍,反倒是在姜馥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