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
数刻前,从父子二人的争端中逃出来的姜馥迩,出门就遇到了海松,他对她依旧友善且敬重地扬笑。
“海大人~”
姜馥迩打了声招呼,本想去安阳侯原先那间睡房的。毕竟这院子里能住的地方不多,安阳侯说了陪着檀氏,想必也不会半夜再过去。
谁知刚走开两步,就被海松叫住。
“伍先生给大公子留的睡卧极大,姑娘可以去那歇脚。”
姜馥迩脚步一顿,倒是对这个安排有些吃惊。
只不过没等她再确认,海松就已走开了,和值守的人说着什么。
姜馥迩在原地抉择了会。
又不是第一次和邶恒共处一室,显然那间房对她的吸引力更大,甚至让她更有安全感。
否则,安阳侯若真的半夜破门而入,那时她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如是想,姜馥迩便径直走去海松指给她的单层木屋,推门而入才发现灯烛始终燃着,到处都是暖洋洋的一片。
屋内布置简陋,却处处弥散着股淡淡的迦南香,辛凉的甜香透着邶恒身上那股子高贵的嚣张。
姜馥迩使劲吸了几口混着清冷空气的香味,待心情稍覆才半掩上门走向屋内放置了匕首的方桌。
这把匕首与她丢失的夜荧极像,也不知邶恒是什么时候找铁匠打的。到从未想过他竟对夜荧的形貌记得那样深刻。
摸着兵器,姜馥迩忽想起师门弟子收到师母所赠匕首后那种雀跃的心情。
不知不觉已过了半年光景,却仿佛经历了半生那样漫长。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越发分辨不清人心,就连原本信任的师母丶师兄丶师姊,到头来都成了将她一次次推入绝境的恶徒,毫无亲情可言。
那日见到柔黎后,姜馥迩没有一日不再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
师母身上究竟藏着什么巨大秘密,能让她甘愿花费多年隐居避世,耗费心血培养了那么多献祭用的年轻血液。
她更不解的是,卫泓哲抓到了师母什么把柄才让她下了这样大的决心,可以不顾师门上下十多年的恩情,付出一切为他培育虫芽?
姜馥迩只觉一切都毫无头绪,心不在焉将匕首收入刀鞘。
无意中手指传来一阵刺痛,才发现刀刃锋利,不经意割破了皮肤。
粘稠的血争先恐后往外涌,却在滴上雪亮刀刃时,迅速落向刀鞘的黑暗深处。
她再次拔开匕首,想将血抹净,无意中瞧见雪亮的刀刃上映射出自己的影子。
她脸色憔悴,忽明忽暗的烛火将她衣领下覆盖的鳞纹照得清晰可见。
自从午丘诈尸后,她身上除了手臂有鳞纹外,没什么其他异处。
而此时她脖颈上的黑麟纹层层蔓延,在她衣领处盘旋徘徊,就像被风吹动的蜡烛,忽浓忽淡。
还是第一次看到鳞纹蔓延至脖颈,她急急忙忙去解身上的衣衫,想看看胸口处的伤疤有无异常。
可极强的愈合能力让几日未曾脱衣的她已找不到任何痕迹。
除了身上的黑色鳞纹挑衅一般闪烁着,她皮肤变得越发光洁,抚摸其上的手掌轻而易举能燃起她表皮之下的疯狂躁动。
姜馥迩急忙收手,胡乱裹了几下衣衫,手足无措地左顾右盼,想找东西掩盖,更想找清水擦洗。
她连忙走去放了水缸的小间。
这些日,她越发喜欢寒冷了,即便此时此刻衣衫尽褪也丝毫不觉得难熬。
仅三五天的功夫,她浑身上下已无一块完好的皮肤。
到处都布满不规则的黑色鳞纹,让她仿佛一条破壳而出的蛇,就等着至关重要的脱胎换骨。
这些纹路不像印刻在上面的图案那样死气沈沈,而是犹如被囚禁在表皮下的鱼,在单薄且细腻的皮肤下用力挣扎,努力逃窜。
姜馥迩连忙将中衣打湿,用冰水在身上裸露的地方反覆擦拭,鲁莽的动作令她歇斯底里地想将这些不该属於她的痕迹摩擦掉。
可冰水极凉,触碰到的纹路不仅没淡化,反而被这样疯狂的触感刺激,在她体内炸开了狂欢。
浑身的瘫软和忍受不住的潮热迫使她扶住冰冷的缸臂,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她所做的一切自我救赎都成了虫芽把玩的工具,只逼得她越发难以忍受体内无休无止的欲.望。
这是姜馥迩从未经历过的绝望。
与突如其来的危机不同,起码她还能奋力相抗,在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