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已经不太想对着周钚孚撒谎了,可是又没有办法实话实说。
但又迟早要说,秦洅占没想好怎么坦白,自己现在在周钚孚这里露出的马脚太多了,更何况周钚孚能看出来的东西,棍儿也能看出来。
“为什么呢……”秦洅占失神,低着头缓缓呢喃,逼仄的空间里把人的呼吸放轻,他貌似听到了自己急促的,马上就要盖不住的心跳声。
因为死过一次。
被旋死过一次,所以那个固定的角度,逐渐放大的黑影,压抑的窒息感,会让他忍不住颤抖,怔愣,仿佛身体里的细胞萎缩,不会躲不会挣扎。
逃离不开。
周钚孚用炙热的手掌将药膏摸匀,“今天他们应该不会折腾,过两天他们就走了,一共也待不了几天,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他垂下头,在秦洅占的嘴唇上落下了浅尝辄止一吻。
蜻蜓点水一般,像是落在云层上的星星,柔软的棉花捧住了星光,接住了浪漫,清风温情吹过,缓缓的安抚着急躁的,焦虑的人,这是秦洅占跟周钚孚接过的最温柔的一个亲吻。
以至于周钚孚起身揉着秦洅占后脑哄着人去睡觉的时候,秦洅占只能迅速的转过身藏住通红的眼尾。
他不是个爱哭的,却每次都非常容易被周钚孚轻微的小动作搞哭了。
这天晚上秦洅占是在隔壁床上睡得,迷迷糊糊一直睁眼到了两三点才睡着。
无边无际的黑暗,他睁开眼睛,看到了在赛场边急的跳脚的沈觉,那个时候看过去也许只是觉得很好笑,他的教练像是个小□□一样紧锁着眉头恨不得一个蛙跳窜三米高飞过来。
但现在的秦洅占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身上没有知觉,但就是知道,面前这张模糊的脸,移动的步伐,和明显能感知费劲的膝盖,用不上丝毫力气,感觉不到疼,但他却知道很疼。
这种感觉相当难熬。
周边的场景都格外模糊,但是秦洅占记得,耳边是熙攘的检录和报幕,大喇叭的叫喊充斥在每一个角落,吵得他头都要炸了,可他的视线只能停留在面前这个人身上。
这一脚横踢过来明显是试探,他现在要是冲进去就一点问题都没有,狠狠的给上几脚绝对能和面前的对手拉开比分,但是他擡不起腿。
着急,无力,他拼命的叫喊,挣扎,却无济于事,快输了!
膝盖着不上一点力气……为什么,他不是已经离开这幅身体了吗?!为什么!他真的拼尽全力去训练了,没有偷懒懈怠过!甚至进去了国家队!
还是熟悉的场景。
那脚双飞踢过来的时候秦洅占拼命的喊叫,躲啊!躲!别硬往上撞!
可这幅身体的控制权好像不在自己,那种髌骨被磨碎了的疼痛再度袭来,所有的感官都变得不真切,他感觉不到疼,但他就是知道,好疼好疼!
疼的他恨不得想就这么瘫倒在地抱着膝盖打滚。
可是对方没有给他任何躲避的机会,那一脚后旋在秦洅占的眼睛里看的无比真切,格外清晰,从转身到出腿,腰跨发力,摆,无论他怎么挣扎,这幅身体都动不了半分。
如慢镜头般帧帧画面走过。
秦洅占是被晃醒的,他面色惨白,额头上都是冷汗,被子被一双青筋暴露的双手紧紧拽出了褶皱,仿佛要被撕烂一般,可想而知力道有多大。
“疼……膝盖……”他睁开眼睛以后尚未清醒,意识模糊中满脑子都是那一脚后旋朝着自己打来,身体绷紧,从头到脚的恐惧让他每一个毛孔都进行收缩。
周钚孚掐着他的手臂,一次又一次摇晃着他,渐渐力气放大,“秦洅占!秦洅占!”
抱住这个人以后周钚孚才感觉出来,冬夜里空调的温度并不高,但秦洅占却出了一身冷汗,将床单弄的潮乎乎的,这个人像是没有安全感的猫,颤栗着喃喃着让人听不清的话。
意识逐渐清晰,秦洅占的手下意识的去触碰自己的右膝盖。
这是刚来到秦大宝这个身体时自己每天都要做的事情,睡醒了摸一下,吃饭的时候摸一下,愣神的时候摸一下。
他像是偷到了一颗糖果而舍不得吃的孩子,时长摸摸兜里来确定这颗来之不易的糖果还没有丢。
“我在哪里?”秦洅占的眸中带这些呆滞,空洞的像是盛不下一丝烟火。
周钚孚眼底忽明忽暗,他嗓子低哑,除了紧紧抱着秦洅占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在国家队跆拳道训练基地,在宿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