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5
第二天,晨光从破败的墙头,漏风的屋顶散了进来,落在那张草席上。如此温暖的阳光,可惜,躺在那里的人再也没办法感受到。
另外两个老乞丐活了一辈子,早看惯了这等生离死别,死了个朝夕相处的人他们依旧平淡处之,看着收尸人将尸体运走,然后做着日复一日的乞讨生活,等着他们即将到来的这一天。
卖货郎今天没去摆摊,反正卖不出去东西,他索性跟着收尸人一路来到了郊外的乱葬岗,举目望去,随处可见的乱坟,还有一些连坟都没有,只有一张草席,坑都没填上,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和专属于这里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恶臭扑鼻。
乌鸦盘旋在密林上头或者驻足在美食跟前,都时不时的擡头看向来人。
乞丐的坟地就是一张草席,被丢在一个挖的很随意的坑里面。收尸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卖货郎走在遮天蔽日的林荫道上,一路来到了老乞丐的坟前。
他从背箱拿出铁铲,给老乞丐上了土,算是谢老乞丐的提醒,他便让他入土为安了。
又是一阵阴风吹过,远处传来车轱辘的声音,那不知所终的收尸人很快又送来了一具,面无表情的做着挖坑抛尸的事。
卖货郎收好铁铲,远处又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还有数不清的脚步声,在这个死气沉沉的乱葬岗尤为突兀。
收尸人依旧无动于衷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似乎早习惯了这样的戏码。
突然一个人影从乱葬坟坟头中跑了出来,一阵风似的串入了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没过多久,一阵歌声突兀的响起,在这昏暗脏乱的乱葬岗中最能让人毛骨悚然。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1)
。。。。。。
身穿着白衣的安微宜从密林暗处走了过来,“卖货郎,你怎么在这?”
卖货郎掀起斗笠,露出了清明的双眼,“姑娘为何在此?”
安微宜一笑,看向卖货郎脚边的坟包,“和你不一样,我是来看老朋友的,既然你来了,那就跟我来吧。”
那些嘈杂的脚步声如越来越近,直到看到安微宜和卖货郎才短暂的停了片刻,之后又匆匆走远。
安微宜的老朋友就躺在一个比老乞丐稍微大一点的坟头里,那里立着一块墓碑,写着小罗两个字,没有生母生父的信息,就连出声年月都没有,安微宜说,她不知道好友的生辰,她家人知道,可却没人来写上去,她家人恨她,恨她断了家里的钱财。
“小罗有个很喜欢的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情投意合,书里面写的青梅竹马最合适形容他们的关系,可是啊,她家人嫌弃对方穷,私下里早早给她相中了人家,那是个大户,在镇上算得上是富足,聘礼也多,是那个穷小子无法比拟的。她爹娘就这么将她卖了,你知道卖给的是谁吗?”
卖货郎只是安静的听着,没搭腔。
安微宜没等到声音她无所谓的接着道,“那是个五十多岁,比她姥姥还老的老男人,小罗他们反抗过,穷小子被她家人暴打了一顿昏迷了好几天,小罗也被关了起来。众人都以为这一下他们长了教训就会安静下来接受命运的安排,可是没人想到小罗他们会选择在大婚那天逃了,可逃出去的他们并没有获得幸福。他们最后还是被我父亲抓回来了。”
卖货郎看向安微宜,沉静的声音终于配合的响起,“你父亲?”
“是,我父亲。小罗的家人报了官,那富人家也报了官,说有人拐走了他们家的妾侍,我爹只能去捉人。”
“最后的结果就是小罗的朋友被关在牢里,而小罗。。。她家人嫌丢人,而富人觉得小罗败坏了他们家的名声,名节不在,一分钱都没出,还要将小罗沉塘来保住那富人家所谓的名声。”
“我什么都做不了,最后只能给她收尸。”
“你知道她当时有多绝望吗?”
卖货郎目光深沉的看着安微宜。
“我带你去看看,那种绝望。”
远处又传来了嘈杂声,一两句话缥缥缈缈的传了过来,耳聪目明的的卖货郎听到了。
“找到了吗?”
“找到了,这个□□,必须沉塘。”
脚步声又远了,这个乱葬岗又恢复了昔日的平静,被吓走的乌鸦呼啦啦的落下,乌溜溜的眼睛转着,紧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