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慈菇
辛夷在收到石镜清单独约见消息的第一时间,没有选择和石上柏商量而是开走了地库的一辆车。
石氏集团楼下,那名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秘书恭敬地等候多时,没有访客登记,没有客套的问好,没有繁琐的流程,见到石镜清本人时更没有兜圈子的开场白。
石镜清一身修身黑衬衫套西装马甲,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取下,挽了袖子,倚坐在办公桌抄起瓶麦卡伦,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在瓶身30数字,浑然没了在老太太身边一丝不苟的持重感。
“26了。”他嘴角上翘倒了杯酒,“嗯,也该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
捏着杯口晃来晃去,黄色流动的液体倒映出辛夷的身形轮廓,“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从老爷子手里一步一步接手公司业务了。”
“喊我过来就是想说这些?”
“你大可不必扮演什么慈父角色,毕竟你在我这儿早没了好印象。”她漠然纠正,“还有石上柏他27了,两个多月前刚过完的27岁生日。”
石镜清丝毫没有表现出被拆穿后的窘迫,索性走过去在她对面落座,双腿交叠,右手臂搭在沙发扶手,拇指和中指拎着杯沿。
打量她半晌,在唇边洇开一笑里藏刀:“虽说我们之间是没父子情,可他着实给我上了一课啊。”
辛夷的神情在他放肆冷笑中变得戒备十足:“什么意思?”
石镜清仰头一口气喝完那半杯,将桌上一牛皮文件袋丢到她面前,擡下巴示意她打开:“他的真面目。”
不查不知道,大学期间与合夥人创办了vc公司,创投的企业公开,非公开,涉及人工智能,新能源,无人机等等,眼光一个比一个毒辣,就连岌岌可危的纪氏因为有了他入股重新得以上市。
当他拿到这份调查资料,韬光养晦背后是剧增的净资産数额。那刻起,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这个离经叛道的儿子,全家人皆默认其没志向跑去做了卖相文艺工作者,忽略了他还是个学金融出身的高材生,利用石家旗下的商业版图模式打下地基,圈层资源相整合,筑起大隐隐于市的商业帝国。
“我就纳闷,一声不吭付了解约金,损兵折将情况下还能开公司拍电影,原来如此。”
辛夷不紧不慢取出文件,再抽出前指尖暗暗蜷缩几下。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了解后还是稍稍吃惊了会。
石镜清哂笑,用幸灾乐祸腔调,“看你这表情应该是不知情,爱人间的隐瞒不生气吗?简而言之他真的爱你吗?”
凝神翻完最后一页,辛夷定睛眼前与石上柏容貌相似度并不高的男人,一股庆幸爬上心头,发自肺腑:“说实话他挺败家的,这样子我就放心了。”
“放心?”
男人骤然放声大笑,肩膀都在颤,“那你知不知道老爷子留下的遗嘱里不仅把公司股份都给了他,还额外附加了一个前提条件。”
“生下石家的孩子。”
没了老太太压制,石镜清彻底褪去克己复礼外皮,撕下道貌岸然面具,磨着后槽牙,“他从小就是个坏种,恨不能报复我们所有人。”
他猛地摒弃所有神色紧盯辛夷,“所以敢赌吗,赌他会不会拿你当生育工具来报复我。”
城市另一角cbd某一楼层,大东敲下石上柏办公室大门:“老太太那儿传来话让带着辛小姐一起回去过小年。”
距离收到车载gps发来的行驶路线信息,已经过去五个小时。石上柏撑着一只手抵在唇下直抠那指甲盖,拨下辛夷号码,等待接通过程微不可查地紧张起来,果然,应了不详预感,冰冷女声没有感情地播报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反盖手机屏幕,转动转椅撇开脸:“推了吧。”自高楼大厦向下眺望窗外景色继而对大东说,“今天小年,一会我自己开车回去,你也早点回家,对了,车里后备箱有些烟酒也一并捎回去。”
石上柏驱车归家,偌大的宅院了无生气,穿过连廊,撒完一把鱼料驻足在那,寒风很冷也很抓狂,呼呼作响,几个月前移栽的玉兰树已长出了毛茸茸花苞摇曳不息,他仰面想,开春一定好看极了。呆呆地注视许久,任凭狂风吹乱头发,接着又撒一把鱼料最后干脆一包倒进池中,锦鲤们争先恐后对他的慷慨纷纷挤作一团以示感谢。
怎么回到室内的他没了印象,仿佛一个没有知觉的机器人接受程序控制,困在自我意识封闭空间里与世隔绝。
夜幕完全黑下,寂寥无声的环境,一切感官都变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