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那场质子间的小宴宾主尽欢，殷郊旺盛的精力被消耗殆尽，宴席最后几乎是仰着头睡过去的。众人看着他吃着吃着整个人就困倦到滑下小几，都忍不住笑出声。

大家婉拒了姜王妃派人送他们去夏台的安排，轮换背着殷郊回夏台，楼临熙拿着火把走在最前面为他们照亮道路。

夜虽然已经深了，夏台上早已燃起了火把，但还有人没有休息。楼临熙停下脚步，火光照亮少年人的样貌，是崇应彪，他还在练剑，整个人冒着汗热气。他看了众人一眼没有多说话只是颔首便收剑离去了。

“崇应彪真的好努力啊。”有人低声道。

确实很努力，他的课业是最好的，训练也是最好的。姬发在骑射上比他有天赋，他就在剑术上下功夫。姜文焕与他对练的胜率也只在五五开，鄂顺则不占优势。或许殷郊能够继承王子寿的勇武和敏捷，在武力上能够与崇应彪一战。

托得那次殷郊的邀请，因为龚喜丶车易死亡带来的颓靡之气一点点散去。每次轮休的时候，殷郊都会呼朋唤友的出去游玩，楼临熙也随之出入过几次王子寿的府邸。

王子寿很少会留在府中，军营丶游猎丶训练丶朝事丶出征占据了他全部的时间。

质子们的学习训练也繁重不已，特别是新岁将至，商王诏令他们参加祭祀典仪。春官加重了礼仪的教学，几乎占据了他们所有的时间，春官们根据要求将他们分为了不同的小组，每日大家都被覆杂的祭礼弄得疲惫不堪。

十一月的新岁的大祭礼上，楼临熙才看见王子寿。这一次的祭祀比过往的她之前参加看到的规模都要宏大，质子们被分到祭祀的各个环节。

这一次伐祭由太子妃鄂元主持，楼临熙丶崇应彪和其他六个质子被分到了伐祭这个环节。

“你见过伐祭吗？”祭礼开始前，崇应彪问楼临熙。

“不曾见过。”楼临熙坐在一旁让质子郭城斌用颜料在自己的脸上抹上图腾，一边实话实说道。

“这里八个人，除了你，大家都是见过的，无论怎么样都不要失态。”崇应彪边系紧袖口边道，语罢，他拍拍她的肩膀率先出去，其馀几个人也都拍拍她的肩。

除了崇应彪有参加过伐祭外，其馀人往年是年龄不足参加的，都只是旁观整场祭祀。上一批的质子要么死亡丶要么归家丶要么入了军，现在他们从旁观者变成了参与者。

众人鱼贯而出，按照之前春官讲解的要求，站在了各自的位置上。崇应彪看见站在他下首的楼临熙，朝另一个质子使了个眼色，质子上前将她挤了下去。楼临熙见别人都做没看见，也没有作声。

所有人站毕，春官高唱宣布祭祀开始，商王拿出自己亲自在宗庙刻好的兽骨交给大宗伯，太子妃鄂元手持铜钺站在祭坑边，楼临熙手持朱砂站在一旁。

甲士们押着一队俘虏，八个人，听到指令后，高举铜戈砍掉了俘虏们的小腿。太子妃高举铜钺斩掉他们的头颅。所有的嘶叫瞬间消失，等待被祭祀的人牲们惊恐万分，为了不让他们口出妄言触怒上天，他们在被选定为祭祀的人牲时就被割掉了舌头。

甲士们立刻上前将头颅面向下放入坑底，楼临熙明白了崇应彪那句“不要失态”，春官有讲解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但是却没有详细的说明这些祭品的产生的过程，只是一语带过，即使说明了又能怎么样，血腥的杀戮就在眼前，再多的铺垫也只是枉然。

血腥味充斥这一方天地，她上前向坑底洒下手中的朱砂，然后崇应彪带着质子们向坑底填红土。楼临熙觉得自己和鲜血割不开的联系，戚城的刘姬丶大殿上的车易丶龚喜丶还有眼前这些人牲。她似乎已经能遇见自己以后的路都是鲜血染红的，直到通向死亡。

她看向太子妃鄂元，鄂顺的姐姐，听说这是她第四年主持伐祭，她握着铜钺的手很稳，她面无表情的在做一位主祭人该做的事情，挥钺时带起疾风，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崇应彪他们填土完毕后，甲士们拉上来第二轮人牲祭品，一共三十人，直接将他们割喉，像第一轮人牲一样很快被人面朝下摆放在祭坑里。楼临熙上前撒下朱砂，崇应彪带人均匀的在上面填上一层鹅卵石。甲士们在鹅卵石上放上陶器器皿，接着用铜锤将器皿打碎，将坑面铺平。

太子妃鄂元接过春官的火把将祭台上的篝火点燃，猪丶牛丶羊还有一些没有扔尽坑的尸体都扔进了火里，焦糊味瞬间从火里传出，视觉和嗅觉双重的冲击下，楼临熙胃里翻江倒海，亏得脸上被画上图腾看不出她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