怠慢,继续软禁直到真相大白。
不及细问,画院先生已与姜落微错身而过,和颜悦色地回应学生接连不叠的询问,不厌其烦,平易近人,俨然是一名好好先生。
他答完一轮,又回身将四平八稳坐在椅中的棋院先生托肩一扶,引袖拭去额间沁出的细密汗珠,低声讬人取来一套寝被,将他耷拉在外的手掩入被中,无微不至。
他似自言自语般地,笑了一笑:“真发烧了?我今晚要去看看侄儿,顺道将你的病情告诉他一声。”
仅此馀光一扫,林先生起身离座,姜落微连忙拾剑擡步跟上。
林先生略放缓了脚步,待他行至身边,方才目视前方,不转视线,径直开口:“此中关系千丝万缕,不好查办,你能挺身而出,勇气可嘉。不过,你何时与兰时这般要好了?”
姜落微心中一跳,思及黄敏仲仍在押禁之中,复松开胸中一口长气,慨然道:“无他,见义勇为而已。宋兄教了我这许多时日,一朝有难,我岂能作壁上观。”
“他还说不想替你辅修了呢?”林先生擡手拈须,暗自嘀咕:“原是你单方面喜欢他。”
姜落微大笑道:“可不是么!他宋大公子若纡尊降贵地来喜欢我,我才要承受不起,戒慎恐惧,唯恐他不怀好意呢。不过林先生,我听说…前日书院亦传百忧解案,怎么光见审办宋兄,书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乍听此言,林先生立时脸色一沉,其中又有几分无可奈何之色,连连摇头道:“书院那一案的案主是黄家少爷,有黄官人坐镇,门中无不顾忌三分,即便想管,亦是有心无力。如今这般押禁不出,已是你阮先生出面与黄官人相商,劈头盖脸挨了一顿责问,才换来的折衷之请。”
画院先生姓阮,单名一个宁字,又字延瀚,林先生一向以阮先生敬称之。
姜落微愕然,试探道:“可曾报官?”
“报倒是一早便报了。”林先生冷笑:“至今只是有去无回,报而不备,除了静候佳音,盼着官府秉公处理,我们确实束手无策。”
姜落微心下奇怪,正欲发问书院学生的事为何交由画院去管,思及书院先生那副嫉恶如仇丶一触即发的暴躁脾性,心下了然,不由失笑。
于是,姜落微转而道:“无论以大报小或隐匿不报,要黄彦霖去治他儿子的罪,我看是不太可能了,恐怕就此不了了之…先生可曾想过径直报交武陵?若毒蛊为祸,便不只是走私盗卖的人间事,亦是邪物乱道的玄门事,武陵不会置之不理的。”
“唉。再等等吧。”林先生略摇一摇头,审慎忖度道:“黄官人日理万机,许是一时抽不出空,犹未可知…我与阮先生商议过了,若过几日他还不能明饬政刑以为纲纪,我等安有令他一味偏私纵容之理。届时再报交武陵不迟。”
话已至此,姜落微虽不以为然,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两人一路并肩而走,闲话家常,直到阁门外才分道扬镳。
姜落微斟酌片刻,足下一转,匆匆往棋院而去。
从前为了送书,他已将棋院地界摸得熟门熟路,便一迳拐弯,找到岳丹磷房中,敲门而不应。
姜落微“吧嗒”一掀门帘,但见一张四方桃花桌,一套竹椅,椅上整整齐齐地堆着一叠子书,连张供人栖息的床都没有,家徒四壁,冷冷清清。
人却不在。
他退出门外,闲闲地等了片刻,终于等到一串由远而近的清脆铃声。
姜落微极目望去,便见岳丹磷一席锦鲤摆尾似的烈焰红袍,三步并作两步,眉宇间隐含忧思。
岳丹磷看见他,也愣了愣,眉目间随即晕开一抹欣喜,远远唤了一声“姜师弟”。
这几日,黄敏仲都身陷囹圄,不得自由,二人之间少了许多避忌,姜落微笑语相迎,朗声问:“师兄上哪儿去了?”
“我去探望那位被黄敏仲所伤的小师弟。”
岳丹磷引人入室,先请姜落微落座,并鼓了鼓乾坤袖,在桌面轻轻一拂。
风声流转,便变化出一盘未完的棋局,黑白交错,战况胶着。
他在姜落微对面坐下,手中拈起一颗黑子,凝神沉思落子何处,未及动手,却先长叹一口气:“那位小师弟耳内闷胀,头晕目眩,血流不止,大夫说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还需静养一段时日,或有转机。”
姜落微擡眸,喉中亦有些晦涩发紧,“师兄,这怪不得你。百忧解之毒,早发晚发罢了,更何况黄敏仲出手不留馀地,成日怒发冲冠丶血脉贲张,发性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