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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斯容偏首问道:“怎么?”

“没什么。想到他小时候的光辉事迹。”阮延瀚引袖抚抹眼角渗出的泪,落笔着纸,慢条斯理地填笔勾勒方才笑时不慎横扫的墨痕,轻声细语:“这可是个不好招惹的主,一言不合便断人命根子,我都畏怕。”

唐斯容短促地一愣,愣过以后便噗哧一声,忍无可忍,笑得前仰后合。

宋兰时木然地冷眼旁观,全然置身事外,默不作声,皎月不染,似一株迎风巍然伫立的挺拔青竹。

仿佛因此有感而发,阮延瀚引袖招手,呼唤唐斯容近身,将刚刚画好的一幅雪压红梅交托与他,重新在桌面铺好生宣纸。

他看了看仿若静止的宋兰时,提笔笑道:“替我拿去收好,我画个好看的人儿。”

唐斯容将那幅雪压红梅妥善挂起,回眸,似笑非笑道:“你要画好看的人儿,我去站着不也一样。”

“我画你画得还少么。”阮延瀚提笔填墨,蘸饱墨汁后又在砚缘轻抹,调和笔下浓淡丶干湿丶枯润之变:“况且,我喜欢看人颤颤巍巍,可不喜欢你跟身上长虫了似地,扭来扭去动静不止。学学你师兄处变不惊,未施定身,也能站得似一株生了根的竹子,风吹不倒雷打不动。”

唐斯容身影微顿,半晌道:“他是我师弟。”

阮延瀚挽袖扶鬓,漫不经心:“哦… 你看,你太闹腾了,我总以为你还是个小兔崽子。”

“三十也不大罢?”唐斯容自言自语,“敢问先生贵庚?”

“过一年少一年,谁乐意记得。”阮延瀚挑眉浅笑,半晌道:“大约… 将届不惑。”

话音落下,阮延瀚自己却微微一愣,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

须臾,他摇头失笑,重新提起竹笔,淡墨勾枝。

唐斯容一擡下颔,示意仍兀立原处闭目养神丶仿佛即将超脱尘俗的宋兰时,“待你画完了,这人如何处置?”

阮延瀚敛目垂睫:“你想如何处置?”

唐斯容两手一摊,“倘若先生没有意见,大可照例捅他几刀,或杀丶或剐丶或煮丶或煎,或扔去与岳丹磷一同关着得了。”

阮延瀚蹙眉搁笔,抚额道:“你如今怎的这般暴虐无道,雅士风骨荡然不存。捅岳涯的那一刀便是,毫不留情,弄得不干不净满地鲜血,也不怕伤及颈脉出了人命?”

“我手上人命还少么,不差这一条。到了阎王爷面前报数儿,怕他还以为我唱贯口呢。”唐斯容耸一耸肩,似乎毫不在意:“况且,若非您不信我,我不至于一不做二不休。”

“你若当真痛下杀手,或许我还信你三分。”阮延瀚轻笑,擡手微拢半披的长发,指道:“画院不过星点子大,没那么大地方关人,这个便杀了罢。”

闻言,唐斯容不仅未曾迟疑,面上反倒显得几分眉飞色舞:“当真?”

阮延瀚点并不答话,唇畔隐笑。

于是,唐斯容便自乾坤袖中擒了任平生,指间掐诀,银毫削尖,刺眼星辉闪闪烁烁,其尖锐锋利可一笔封喉。

他缓步踱至自始至终闭着双眼,对身边诸多言语置若罔闻的宋兰时面前,微微仰着视线,擡手使笔尖在他右颈一侧轻盈摩挲。

宋兰时睁开眼睛。

他身量比唐斯容要略高些许,居高临下,眸底结雪凝霜,令人直视一眼,便骤然如坠冰窟。

饶是十年相识,唐斯容仍不由不着痕迹地浑身打了个寒噤,随即手起笔落,锋芒毕露,雷霆万钧。

溅血之际,阮延瀚又忽而扬声道:“且慢。”

然而为时已晚,笔尖已然狠狠扎入宋兰时颈间。

宋兰时虽不为所动,但见身影轻颤,眉尖微蹙,冷汗当即淋漓地浇了下来。

唐斯容蓦然住手,回眸看着撩袍起身丶施施然走近的阮延瀚,满面不明所以。

阮延瀚驻足于约莫三步以外,含着笑道:“尝闻凡人皆有心魔,但观宋公子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我突然心生疑惑,你究竟怕什么?”

阮延瀚一面走近,一面手掏乾坤袖,半晌摸出一个朴实无华的陶盅。

唐斯容不知所措地手握任平生,进也不是丶退也不是。

阮延瀚轻轻摆首,不甚耐烦地拂袖驱赶他,一阵风过,便连人带笔都挥到了画壁一侧。

失去笔尖堵塞,宋兰时颈侧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每每吞咽均有如火蠹,剧痛难忍。

仅管宋兰时看似神色未改,然耳鬓额际接二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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