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眉笑道:“这还不算前缘?”又摆手示意柳翌上前见礼。
柳翌分明认不出宋兰时,满面不胜惶恐,匆匆忙忙合袖做揖。
宋兰时还了半礼,敛目道:“多谢柳公子从前赐教,评曰‘分明曲里愁云雨,似道萧萧郎不归’,在下铭感于心。”
他这云淡风轻地一提点,姜落微灵窍一通,面前这张好似素未谋面的生疏脸孔,顿时便显得分外熟悉。
那人如遭当头棒喝,方寸大乱,蓦然擡目直视宋兰时的五官,慌不择路地退却一步。
孰料,这一踉跄便不慎撞倒了桌面茶盏,犹冒馀烟的滚烫茶液顿时淋漓地淌出。
童世真连忙起身回避,仍旧被泼湿了半面衣袖,未能幸免于难。
宋兰时眼疾手快地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搀扶住童世真,口中关心道:“先生。”
童世真惊魂未定,掩饰地擡目瞪了柳翌一眼,强作波澜不惊之态,又摆手谢过宋兰时。
柳翌立时手忙脚乱地蹲身收拾一塌糊涂的桌面,再也不敢擡起眼睛。
姜落微如何能够善罢甘休,虚情假意地蹲下身,在他一侧帮忙清整。与此同时,慢慢啓唇试探:“师兄十年前便泼了茶,十年后倒是不忘初心。”
柳翌偷眼擡首,战战兢兢地打量姜落微并无愠色的侧脸,愈发面色苍白,极力地垂首噤声,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去。
却见童世真蓦然擡手,刹那间遽然变色,擡眸望向宋兰时的眼中,尽被铺天盖地的震惊掩盖。
他徒劳地张了张唇,深吸一口气,方才缓慢道:“宋… ”
寥寥一字,过尽千帆。
须臾,所有情绪偃旗息鼓,酝酿作一片尽在不言中的沉沉静默。
前尘逝矣,回首无言,既然宋兰时无心追究,姜落微自然没有替他义愤填膺的道理。况且,他们今日为童世真而来,与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柳翌着实无甚关系。
待一切整顿完毕,二人分别起身,各自重新见礼。原先未被立即认出的姜落微报上名姓,倒使得童世真再度矜持地震惊一瞬,随即抹颜粉饰,淡然颔首道:“我记得你。”
姜落微垂目及地:“承蒙先生看重。然不讳言,事隔多年仍旧对晚辈惦记不忘者并非多数,敢问先生是因何事垂爱?”
童世真并不直言回答,只是摆首,似乎叹息:“原先以为,姜公子与宋公子的脸我能记一辈子无所忘失,不想你们轮廓未改,我却已经记忆宛然。”
姜落微没有心情听他长吁短叹,恰好柳翌缓步而来,如履薄冰,目光连连闪烁着,替二人引得了座位。他便顺势坐下,宋兰时亦仗剑跟随,与他并肩而坐。
童世真似乎触物生情,感怀旧事,又擡眼在他二人之间来来回回扫视几眼,道:“若说出乎意料,莫非二位公子旧情不改,如今竟而十年如一日,所谓疾风知劲草,事变知人心,二位公子莫逆之交,实属难得。不知二位今日登门有何贵干?”
其实并非是轻飘飘的“十年如一日”可以一笔带过,数载之间,二人各自曲折丶进退颠簸,只是有幸殊途同归,才有了今日之和协无隙。
姜落微无心同他解释其中渊源,便也顺水推舟,丝毫不拐弯抹角:“不瞒先生,我和哥… 我与宋公子确实有事相托,是为冻春山中一桩怪象,但求先生不吝解惑。”
“但说无妨。”
“敢问先生,”姜落微直截了当:“可曾听闻过一种偏门奇术,谓‘画地为牢’?”
童世真一愣,眼神连番闪烁,面上立时显而易见的表露出几分不自在。
他取过茶碗,盛了一杯香茗在手中,正襟危坐,垂目无声浅酌。并压低了声,沉沉道:“不满二位公子,老朽闲来读书,略得耳闻,有心略尽绵力,然而不过一知半解罢了,恐怕帮不上二位的忙。”
似乎听出弦外之音,在姜落微开口以前,宋兰时便从旁出声:“不知先生何解?”
童世真不置可否,转而道:“二位公子缘何有此一问?”
“此事说来话长,其中渊源颇深,三言两语道之不尽。”姜落微续道:“若简而言之,便是我二人如今为此术所困,寸步难行,亟待解脱之法,故来请先生赐教。”
童世真眸底的恍然之色一闪即逝,然也不过一瞬而已,随即消失无踪,并眉头一皱,默然垂首,缓缓道:“ …怎么可能呢?”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姜落微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正欲开口辩驳,童世真已然捧茶捋须,莫测高深地道:“人有软肋,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