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斗,心口被一剑捅穿;为了救我悬线一命,你向捐酒请来相思草,喂我服下,使死而复生。其实,我从未用过相思草,用了相思草的人是你,因为你将一魂一魄渡予我身,自己无以为继,这是迫不得已。然而此举并非一劳永逸,两年以来,你四处掠捕蚕农,培植阴极的相思草,时不时回返采莲洞,便是为了取得源源不断的草药,并赖之以维生。是么?”
“不是。”听到此处,宋兰时总算开口,眸中点点微亮,黯然失色又斑斓光采:“掠捕蚕农是我个人志愿。”
“你一面救我,一面依然故我,不改前事,丝毫不惧我死而复生后旧事重演,”姜落微眸光碎裂,胸脯起伏渐剧,强自隐忍地沉声怒道:“你是怎么想的?”
宋兰时闷不吭声。
姜落微闭一闭目,喉间滚动,说话时有淙淙流水声隐其几不可闻的愠怒与颤抖,只显得他平声静气:“我知道,知道你若不用相思草,仅以二魂六魄行走人间,不过十天半月便将疯癫无状,甚至死于非命,所以你自始至终,根本不该救我!”
宋兰时喉间一滚,“你怨我?”
姜落微深吸一口气,强忍心底刀割一般的痛楚,低声道:“我是想怨你。可我怎么怨你,从何怨起,今时今日丶此情此景,倘若我不谢你,都显得我忘恩负义。”
可他终究无法压抑土崩瓦解的情绪,双唇轻颤,猛地捏紧了宋兰时的肩膀,垂首将前额抵在那处坚壁,歇斯底里,颤音低声:“… 何至于此,宋兰时,你何至于此… ”
良久,宋兰时拢住姜落微的后脑,顺着流泻的湿润长发轻轻抚弄,似在安慰。
但他着实不善此道,原先沉默不语尚且无碍,偏偏他还要徒劳无功地补上一句:“姜公子不必有负担,其实当年,我远不如你以为的慷慨。我从未想过舍命相救,唐晏也说,若我胆敢妄图以命换命,不如他一掌让你我同归于尽来的干净。不过是… 为所欲为,与你无关。”
姜落微抵在他肩上,方才稍稍感到一星半点的安慰,闻言便欲破口大骂,话到唇畔,却终究骂不出口,想要冷笑,又实在笑不出声。
倘若能将“那又如何”四个大字拍死在宋兰时脸上,他必然毫不犹豫出手如电,可惜除沉沉静默以示愤怒,姜落微彻底无计可施。
偎靠片刻,姜落微灵光一闪,猛地直起身望向手中一滞丶又不着痕迹顺其自然地收手的宋兰时,眸光微颤,道:“鸦人谷…”
仿佛早知他心中所疑,宋兰时欲盖弥彰地垂下视线,骨节分明的纤长五指慢条斯理地轻抚袍袖,仿佛春风无声拂过湖面,激起连绵不断的波纹。
“那个与秦绾站在一处,后来暗中寻访,替我打通灵脉,又引路送我逃出石穴的人… ”姜落微愣愣地直视宋兰时颤动的睫毛:“也是你?”
宋兰时沉默半晌,道:“是姜公子自己设计逃出生天,与我无关。”
“ …所以,”这话又如何瞒得住人,姜落微置若罔闻,下颌骨处微微抽动,语中强自压抑着波涛汹涌的情绪:“早在我们重逢的最初一瞬,你便知道我来自武陵?”
观姜落微那副表情,宋兰时犹豫片刻,似乎下定什么决心,胸脯微微起伏,闭上双目,轻烟叹息:“是。”
“你知道我来时便不怀好意?”
“是。”
“你知道迄今为止,遥川一派的所作所为,”姜落微换了口气,“已经足够武陵召你与唐晏去受尽天打雷劈,你也知道我是为此而来,你什么都知道。”
宋兰时顿了一瞬,方才开口:“是。”
情难自禁,姜落微控制不住地骤然提高声量:“所以你是出于什么心思将我留在身边?”
仿佛意识到倘若此刻说错一字,便将有不堪设想的后果,宋兰时定定盯着姜落微微微上吊的眼睛,缓慢仰起下颌,眸底仿若一汪澄澈直可见底清泉,找不出半分砂石与渣滓。
姜落微看得出,宋兰时可能以为自己一向隐密含蓄,将一切掩饰得天衣无缝,却不知此刻的目光,欲言又止,早已铁证如山。
沉默半晌,宋兰时咽声道:“你当年能弃冻春山而去,后来自然亦有辞别武陵之理。我在鸦人谷见到的武陵姜公子,或许今非昔比…或许并非为了武陵而来,或许是你沦落天涯,你我相逢有期。”
姜落微扯了扯嘴角,不必揽镜自照也知道这抹笑意称不上好看,“什么弃冻春山而去…当初分明是我如丧家之犬般被逐出山门。至于辞别武陵,你觉得有可能么?”
宋兰时平声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