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孰料那厢只将那缕发丝拈起,妥帖替他捋至耳后,便循迹一迳往下轻抚,以五指拢住他的后颈,指节微蜷,掌心一如往常的凉冷,有如最清冽不过的山中泉涧。
额头相抵,气息杂糅。
宋兰时闭上双目,十二万分地虔诚,“吾心悦君兮。不知今夕何夕。”
河汉为纸,星斗为印,又引粼粼波光以为无声淡扫的墨痕,却犹不及此刻唇齿之间珍而重之的寥寥几字。
姜落微愣神着,听着耳畔霏云出岭,听着风起青苹,携半溪月明珊珊婆娑,霜华四溢,零星满地。
感受额间的一片微凉,姜落微心想,宋兰时身上总是这般不同常人地发着凛冽冬冷,贴肤感受,便仿佛赤,身,裸,体,沐浴于漫天浮荡不知何所依的细碎霜雪。
他如此徜想,鼻腔间的呼吸便忽而失序地紊乱一颤。
姜落微略一吊眼,直视宋兰时紧闭的双眼,于是擡手握住了虚虚搭在后颈的五指,辗转将之移到自己唇间。
宋兰时睁目,眼底清明,有如一潭毫无杂质的泉水,清澈可鉴其本心。
姜落微盯着他,握着他的手,一路循迹往下轻抚,从喉结丶到锁骨丶至除一片薄韧精实以外,全然一马平川的胸膛。
他握紧了宋兰时的指节,哑声道:“无论你平时如何看我,此时此刻,你需记得,我只有一具彻头彻尾的男身。”
其实他也打心底里明白,一口一个媳妇地胡乱喊着的,分明只有他自己而已。宋兰时前一声姜公子丶后一声姜公子地称呼,如此诚实珍重,不太可能错将他误认为女子之身。
然而,哪怕仅剩微不足道的一丁点儿可能性,他也要将之彻底抹灭殆尽,否则但凡想到或许曾经有某一个瞬间,宋兰时将他当成了女人,甚至因恍然醒悟他并非女身,而有一时半刻的惆怅或惋惜,姜落微便浑身鸡皮疙瘩,不能自已。
宋兰时轻声道:“我知道。”
凌霄晚风送幽冷,千尺春藤绕指柔。
姜落微观他微阖双目时颤动的眼睫,喉间滚动,情不自禁地主动亲近,衔住宋兰时微凉的柔软唇心,轻啄一口,再啄一口,犹如鸟雀漫无目的地四处啄食,生疏而新鲜地绵密亲吻着,俛首匍匐,藤萝摩挲,一缓复一缓,一縆复一縆。
瑞霭荡芳气,初露满空庭。
除偶尔略微啓唇,以争取赖以维生的短促呼吸之外,宋兰时并未迎合,亦未推拒,任凭姜落微摆布,如同一只温顺羊羔,喘息的间隙慵懒而漫长。
姜落微听闻他喉间隐隐吞声,沉闷地,晦涩地,似乎正小心翼翼地咽着什么。
仿佛尝上了瘾,姜落微松开原先蛮不讲理地执着于让宋兰时触碰自己胸口的五指,转移阵地,抚至宋兰时下颔处。
他略微擡起握在手中的下巴,缓慢加深亲吻的湿度与深度,仿佛午夜深更丶辗转难眠之际,已重复练习无数遍,既无师自通,又熟能生巧,潜入那片汪洋无际,微冷冬海。
喘息渐炽。
那只被误作靠枕的青牛一早勃然怒起,闷火冲天地撂着蹄子,紧赶慢赶丶骂骂咧咧地走了。
姜落微也不知他是何时将宋兰时抵在海棠树上,吻得热火朝天,几近痴迷。
见有一绺发丝落入宋兰时的衣襟,他未经同意,便伸手扯开那片袭冷薄衫,连肩带发地一同压实了。
除了双手以外,他从未如此专注地观察宋兰时,此时方才大感其柔韧优美,惊为天人,连这一绺发丝丶这一段锁骨,都好看得令人黯然屏息,仿若柔软的小麦流连于山脊嶙峋,流畅而美丽。
被密不透风笼罩于一片阴影之中的宋兰时擡起手,分开姜落微支在身侧的双膝,轻抚他凹陷的背脊,缓缓倾倒。
摩擦而生的热意淋漓肌肤,势不可挡地一路渗透肺腑,滚滚灼开一条以经脉相接而成的通道,炽烈燃烧,势如破竹地直达四肢百骸,在各个几近微末的端点星火燎原。
海棠铺绣,红枝飘雪,幽禽颉颃。耳畔寒泉碧涧,树下落英缤纷,悄无声息地拂经腮鬓一侧,落入二人半敞的宽阔胸襟,杳无形迹,无处可觅。
宋兰时掌中一寸一寸地虚拢而握,辗转温柔,严丝合缝,二人沐浴一片清光如洗之中,月华娟娟触幽衿,交颈双双如一对强而有力的虬龙。
姜落微早忘了他意乱情迷之际乱七八糟地叫了什么名字,又或许什么都唤过一遍。
他语无伦次又颠三倒四,他埋在宋兰时耳畔,口齿不清地叫了韬,叫了宋兰时,最终又峰回路转丶茫然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