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往下。
想是这样想的,玉胭却手忙脚乱了起来。
把弓位置摆好了,手上又泄了力。
甚至“啪嗒”地声,她搭好的箭从手里滑落。
玉胭慌忙蹲下身去捡。
却有人比她更快。
玉胭去捡时,楚存阙已经弯腰去捡了,他一只手搭在箭杆上。
很突然地,两人手覆在一起,掌心下,男子肌肤的温热传来,玉胭手掌缩了缩,双眸瞪大了。
反应了片刻,玉胭收回手。
楚存阙低头,轻抿了抿薄唇。
他拾起箭,交还给玉胭。
“拿好,再试试。”
其实也没什么。
就只是没碰到坚硬的箭,反而碰到比箭柔软些的手,一时惊住了。
此后再射箭,倒叫玉胭缓解了几分紧张。
楚存阙常年操练士兵,知道如何教好一个人。
玉胭想用心跟他学。
前一个时辰,楚存阙在她身边教她,后一个时辰,玉胭自己练,楚存阙同她说,她若累了,就回府,他还叫人搬来椅子,送来水壶,玉胭可以坐在椅子上小憩。
再晚些,到散衙的时辰了。
练武场上士兵都散了。
来都来了,玉胭若要走,要先同楚存阙打声招呼。为人处世,这些道理,玉胭并非不懂,何况楚存阙于她恩情重重,她更不能失礼。
而楚存阙,他没想过玉胭会等到散衙。
练武场上,他只要回过头,就能看到树荫下的玉胭。
有时挽弓射箭,有时坐在树荫下小憩。
散衙后,玉胭站在夕阳下,落日馀晖落满在她身上,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楚存阙倏忽想起那些花灯。
鲜亮明艳的花灯,与玉胭身上的光,是一样的,一样耀眼明亮。
**
回府时,太阳西落,红云布在西边,擡头看去,仍旧刺眼,但已经比早几个时辰好上太多。
很难得的,玉胭与楚存阙一道回了府。
玉胭知道楚存阙平日事务忙,辛苦。
等到亲眼所见,玉胭发觉楚存阙比她想象的更要辛苦,而今日在练武场训练,不过是他生活的冰山一角,也许,相对于楚存阙旁的事务而言,还能算作轻松。
车轮从石板路上滚过。
楚存阙在车上阖眼小憩,玉胭也并不打搅他,撩开帘子,看窗外景致。
不久前,玉胭还想,她若跟楚存阙同坐一辆马车,可能会浑身不自在,但到今日,没有不自在,也没有局促,他们就像朋友一样坐在一辆马车里。
天热,街头不少摊贩卖起消暑的点心饮子。
玉胭来左卫府前,马车里放了冰鉴解暑,到这会儿,冰鉴里的冰早已融化。
玉胭看了眼楚存阙,怕吵醒楚存阙,她小心翼翼往前挪去,掀开车帘,小声对车夫说:“停车。”
马车停下的位子前,是家卖酥山的铺子。
玉胭瞧见这家铺子,才要车夫停的车。
眼下铺子里人还不算多,等再晚些,傍晚时分,便会人满为患。
酥山是由冰丶蔬果丶牛乳制成,最底层是冰,往上是山峦形状的酥,再往上,则是如荔枝丶寒瓜等的果蔬。此外,酥山盛装在用竹叶编织而成的圆盘里,下层垫有层层叠叠的荷叶,浅淡的竹林幽香夹杂着荷叶幽香。
玉胭的夏日少不了酥山。
酥山是提前做好的,这会儿只用从冰窖里取出,是以玉胭没等多久,小二就端来了酥山,知玉胭要带t回车上吃,将酥山送到马车外。
玉胭叫了六份口味各有不同的酥山,车上四人,人人有份。
多出两份,她想慢慢吃。
出嫁前,还有和离后,她都住在玉府。她身子骨弱,春日穿少了衣丶夏日吃多了冷物,都可能要着凉,她母亲旁的事都能纵着她,夏日吃冷物时却总拘着她,一月一次,一次一份,再转眼,夏日就过去了。
玉胭觉着自己应该没她阿娘想的那样娇气,而现在她住楚存阙府中,不受约束。
玉胭端着酥山蹑手蹑脚进了马车。
拿着小木勺,正要挖上一小勺,玉胭忽觉一道目光落在身上。
擡头看去,原来楚存阙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玉胭指指桌上摆的酥山:“我方才买了酥山,不知你喜欢哪种口味,你瞧瞧,你想吃哪种的,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