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只想着,要如何才能不与楚存阙圆房,要如何将楚存阙拦在门外。
甚至挑盖头丶合卺酒,玉胭每样都不愿配合。
可喜婆是她父亲挑选出来的,临上喜轿前,父亲千叮万嘱,叮嘱喜婆定不能由她性子来。喜婆在房中盯着她,连她想掀了盖头透气,都不许,只怕她坏了章程。
不等玉胭怎么开口,喜婆正要迎楚存阙挑开盖头时,楚存阙先开了口,他叫喜婆出去。
听见喜婆离开,门被轻轻带上,玉胭便自顾自掀开了盖头。
那是玉胭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楚存阙,他身上沾染了酒气,平日里一向清明的凤眸也染上些浑浊雾气,鲜红的喜袍竟衬出几分昳丽,就好像,素日不近人情者,忽坠入红尘。
他手指修长,似正抵在那柄如意秤上。
玉胭并不管他在做什么,也没精力多想,她偏过头,一字一顿告诉他:“这场婚事,并非我所愿。”
说话时,玉胭有些害怕。
雍京城里除了传他骁勇善战外,也会传他杀人不眨眼,惹他不快之人,皆会成为他剑下亡魂,楚存阙在战场上沾的鲜血太多,玉胭怕会惹他不快,所以面对他时,心中发怵。
她强忍着不安,告诉他,她不愿跟他同床共枕,不愿饮合卺酒,什么都不愿。
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不快,只好像,身形顿了顿,再然后,他收回手,看向她,那双凤眸便对入玉胭眼中。
龙凤喜烛散出的柔和光芒下,他的目光算不得锐利,却夹杂了种很奇怪的情绪,或者,那是浅淡的醉意。
在此之前,楚存阙带兵离京,玉胭已有一年未曾见过他。
二人谈不上相熟,玉胭更读不懂他眸中情绪。
只知光阴好似暂且凝固,只知她的心跳慢慢变快。
再之后,楚存阙开了口。
他没有逼迫于她,他只是对她说,她若不喜欢,几年后,他们便和离。
玉胭坐在绵软的床铺上,擡头看去时,也许是错觉,玉胭竟发觉,他眼中雾气散开,愈发清明,甚至于冷淡。
后来楚存阙将婚房留给了玉胭,打发走守在门外的喜婆,去书房宿了一夜。
很长一段时间里,玉胭都以为,楚存阙新婚夜时的神色,是厌烦。
如今再回想起新婚夜,楚存阙的离开,何尝不是他的让步。
婚房在楚存阙院中,是楚存阙素日住的那间屋子。若是不喜她,不会将自己的房间留给她。
他不过是听t她的话丶顺她的意离开而已。
想起往事,玉胭晃了晃神。
或许邀请楚存阙一道出门是忽如其来的冲动,但玉胭说的看夜景,不是临时起意,昨日夜里,她翻看了本临州杂记,书上记载临州当地的风土人情,其中有提到临州夜景。
杂记中记载,临州环水而建,一条长河自临州城内流过,当地官府沿着江边悬挂不少灯笼,入了夜,灯笼亮起,再加上许多临州百姓也会在江边点起孔明灯,江边灯火星点,犹如天边银河,美不胜收。
大雍律法中有宵禁之令,然临州是个例外,临州夜市繁华,宵禁之令,在此处颇为宽松,夜间在外行走,只要不闹事,便无人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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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州城内,有一处柳潭亭。
玉胭今夜去的,就是柳潭亭。
临州方遭遇匪乱,人心惶惶,百姓夜间,不敢出门,虽说楚存阙来到临州后情况好转不少,但如今的夜景,也远比不得从前那般盛大。临州夜间还多了管制,时不时就能见到到刀穿行的官兵。
然晚风习习,江边的风清凉怡人,好似在江边站上一站,心头的郁气便能随风散去。
河街还有卖莲花灯的。
莲花灯里点上蜡烛,写下愿望,再放入河中,让花灯顺着水流飘远,相传,若蜡烛能一夜不灭,就代表河神看见了心愿,会帮人实现。
不少人在江边放花灯。
玉胭看着江边放花灯的少年少女,忍不住弯起眼眸。
楚存阙也偏过头,问她想不想放花灯。
玉胭摇了摇头。
前不久,在京都买花灯那夜,她也曾去放过,是以今夜放花灯的兴致没那样高。
楚存阙不是第一回同玉胭上街。
初到玉府的那个新年,他同玉家兄妹一道去了雍京的市坊。
于他们兄妹二人而言,再寻常不过,然对楚存阙,他早已记不清,他上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