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门口
那张宣布刘海中父子锒铛入狱的布告被风吹雨淋后边角卷了起来,墨迹也有些模糊了但每次进出的人还是会下意识地停顿一下,那上面两个名字像两根冰冷的钉子,把一段疯狂又残酷的岁月钉死在了耻辱柱上。*9-5+x\i\a`o,s-h-u\o·.¢c-o\m~
厂里的空气彻底变了味,以前那种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批斗游街的戾气没了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沉闷,还有小心翼翼的观望。
大喇叭里放的音乐都柔和了不少,不再是打倒这个打倒那个,换成了《在希望的田野上》这种调调,听着让人心气儿都跟着舒坦了点。
许大茂蹬着他那辆擦得锃亮的二八永久,一路打着清脆的铃铛,穿过渐渐恢复生气的街巷,首奔新挂上牌子的《红星电影制片厂筹备处》。
他现在是筹备组的副组长,正经八百的“许组长”!虽然厂子还在筹备期,办公室也是借了文化局几间旧房子,但他心里那股子热乎劲儿比三伏天喝了冰镇汽水还爽。
推开挂着制片组牌子的办公室门,一股子新刷白土子的气味扑面而来,屋里摆着几张旧办公桌,靠墙一溜绿色铁皮文件柜。
许大茂把自己的黑色公文包往靠窗那张相对新点的桌子上一放,感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起来了。+卡?卡·小+税?网\ /哽_新?蕞\快¨
这地方虽然破点但干净!敞亮!没牛棚那股子馊味儿,更没纠察队办公室里那种血腥气!
他泡了杯高沫儿美滋滋地吸溜了一口,翻开桌上几份油印的剧本大纲,里面都是一些老套的革命题材,要么是打鬼子,要么是斗地主,几乎千篇一律。
许大茂看得一个劲的首皱眉头,他可是在西九城胡同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又在轧钢厂那大染缸里混了这么多年,太知道老百姓爱看什么了!如果光是伟光正没点烟火气,没点人情味儿谁乐意掏钱买票啊?
“不行不行,”
他放下剧本摸着下巴琢磨。
“得整点新鲜的…得接地气…”
他脑子里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能搞点反映市井生活的轻喜剧?或者弄点带点悬疑的反特片?这念头让他有点兴奋。
“许组长!”
一个扎着俩小辫的年轻女办事员推门进来,抱着厚厚一摞文件。
“陈导让把这些资料给您送过来,说是以前老厂的一些旧档案让您先熟悉熟悉。”
“哦,放这儿吧。~微,趣,晓′税~ _毋·错`内\容~”
许大茂指了指桌子空着的一角,小姑娘放下文件,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间新布置的办公室又瞄了眼许大茂那派头才转身出去。
许大茂随手翻了翻那堆旧档案,边角都卷了毛边,一股子陈年的尘土味儿大多是些五六十年代的老电影拍摄记录、演职员名单什么的。
他看得有点无聊正打算丢开,就在手指划过一张发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几个穿着旧西装和长衫的人站在一个老式摄影棚前合影,照片下面用钢笔写着拍摄时间和主要人员名字。
许大茂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那些名字,突然,他的手指顿住了眼睛猛地睁大!
陈树声!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许大茂的记忆!
牛棚!那个瘦得跟竹竿似的总爱在破纸上写写画画的老头!
许大茂记得清楚他偷偷给过那老头半包烟丝和几张好点的纸!
当时柱哥还特意问过一句。
“有没有个姓陈的?以前在电影厂还是文化口混过的?”
就是他!绝对错不了!照片上那个穿着旧长衫戴着眼镜、站在中间位置气质儒雅的中年人,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出牛棚里那老头枯槁前的轮廓!
许大茂的心咚咚狂跳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首冲脑门!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在狭小的办公室里转了两圈,才勉强压下那股兴奋劲儿。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照片仔细端详,没错!就是他!陈树声!照片下面标注的身份是——导演!
“我的老天爷…”
许大茂喃喃自语着的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感觉手心都在冒汗。
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柱哥当初特意问这个人…难道柱哥早就知道?早就料到这老头能翻身?他许大茂那点偷偷摸摸的“善举”,难道…难道真他妈撞上大运了?!
他猛地想起牛棚里那些被他和刘光天吆来喝去、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想起自己偷偷塞过去的馒头、热水、烟丝…尤其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