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多言,亦不敢抗命。少年伏上刑架,风声起,藤杖重重落下,一道血痕。
少年咬住下唇,一声不哼。其实无论杀手楼还是龙翼,都没有受刑不许出声的要求,但静渊王府家规上有。于是这么多年,墨轩受刑,从来不躲不避不喊不叫,安静乖巧得令人心疼,隐忍倔强得令人心惊。
默默承受着疼痛,少年下唇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口中满是血腥,心底渐渐漫出一层苦涩。
生辰的杖责,不为惩罚,而为警诫。同样,是王府家规。而这么多年,他却只能自己去各处刑堂请罚。
五十杖后,少年撑起身,披上衣服,黯然离去。白衣染血,是一种凄凉的美,触目惊心的美、
静室中,唯设一案,案上备着文房四宝。
少年静静跪坐于案前,苍白的手磨着墨,动作优雅流畅。
展开一张宣纸,手中狼毫染墨,端端正正写了四个字:家规家训。
银钩铁画,少年一手楷书漂亮工整,行云流水的默下家规。
年年如此,自然记得清楚。纵然他再不敢以王府世子自居,却仍坚持着昔年的规矩习惯。
年少时总是怨恨,谁人的生辰会像自己一样,犹如受难?清晨叩拜行礼,谢父母生养之恩;然后和父王去刑室,明明无过却也要听完父王训话后,受五十杖训诫;之后还要默写家规家训,反思己过。
然而如今,无人再逼迫他受这份罪,他反而一丝不苟的执行了,年年不落。仿佛坚持着王府的规定,他就可以自欺欺人的以为,他林墨轩仍是王府世子。
自欺欺人,真是可悲可笑,他却不能免俗。王府,是他唯一的坚持。
奈何?奈何!墨轩世子、无殇楼主,纵然惊才绝艳、名震天下,亦不过一凡人。
他,不过十七岁啊!
少年跪得端正,脊背挺得笔直,透着一份孤傲,夹着一份凄凉。
“今天,是墨轩的生日?”王妃随口一问。
昨天看到女儿,盘算着该择婿了,才想到儿子也快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细细一想,隐约记得儿子生辰也是这几天了。
林弈一怔,这么多年,早忘了长子的生辰,连忙问了人才确定。
连儿子的生辰都不记得,这父母做的,也着实失败。
“墨轩今天向我支了一天的假。”筠洛说起来也是莫名,“但他好像早上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回来了,然后...似乎去了刑堂?再之后就一直在静室中,也不知在做什么。”
林弈去了静室,说来他也好奇,那孩子在做什么。
少年跪坐案前,姿势优雅标准,悬腕而书,行云流水走笔游龙,专注宁静的神情淡漠出尘。身上衣衫单薄,白衣浸血,披在纤细的身体上生生透出了一股惨烈。少年的气质,固然是清逸安宁,可偏偏那一抹悲哀,令人难以忽略。方外之士,红尘中人。
明明察觉有人来,少年却依然写完了这一行字才回首。眉间悄拢,似不满有人打扰,然而看清来人,少年眼瞳霍然睁大,惊愕非常。
“王爷?”
“在写什么?”林弈径直走到案边,伸手拿起已写好的一摞纸,不觉一怔。
家规家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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