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88章 八十八

暮枭看着镜溟，暗红的眼睛里全是探究和怀疑，对方竟然一改刚才飘忽的目光，也一直看着他，澄澈的碧绿色眸子里全是坚定和诚恳。

暮枭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事情竟然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了，镜溟想要知道一切，那么自己不用因为顾虑镜溟的想法而再背着几乎要憋死人的事实在心里：“紫星核的事，因为你刚才的道歉，我已经决定原谅你。其实在玄武的事情发生之前，我都谈不上是恨你，从一开始我就信任着所有人，即使日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对你始终都是相信的。”

镜溟沉默不语，安静的听着。

“既然你的选择是得到原谅，而不是从新开始，那你就应该做好了得不到原谅的准备。先说好，如果你决心已定，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事情，那么不论你得出的答案是什么，你和我们所有人，都不可能重新开始了。至于你能不能得到原谅，我同样没有把握。”

“我知道，请告诉我。”

“……去问玄武吧，”暮枭站起身走出了屋子，“我不想说……也不知道怎么说。”暮枭不知道自己要怎样重回那一天的情景，逸然被抓走，自己疯狂的寻找，暴走的玄武，冰冻着的茶色眼睛，右眼被划开一瞬间的疼痛，冰冷的手插进胸口，血流尽……暮枭苦笑着捂住胸口疼痛的伤疤，我不敢说，我也不能说，我会死的，会悲伤致死的……

镜溟跟着站了起来，想追过去，又停下。屋外的池塘里，突然传出了水被搅动的声音，镜溟转头看去——玄武巨大的身躯冒了出来，两双幽绿的眼睛盯着他。镜溟和玄武对视了好一会，缓缓点头，闭上眼睛坐了下来。

寂静的溶洞里，小豆的声音慢慢在脑海中响了起来：“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毒歃小鬼？”

展胜寒和贝如丰不知什么时候分别出现在走廊的两侧，就这么看着镜溟，却都没有走过去。

“不！”镜溟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只手捂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还在跳动……还在跳动……他大口喘着粗气，明明没有受伤，没有记忆，胸口还是疼了起来，冷汗淋淋，身体一阵冷一阵热，熊熊烈火中，眼前一双冰冻的茶色眸子挥之不去，镜溟回头，想再看一眼暮枭暗红的眼，然后马上又恍然的想起刚看到的，曾经覆盖着坚冰的地方，现在的空空眼窝，他忙止住了步伐，捂着脸坐了下来。

没有人说话。玄武爬上水面，耐心的等待着主人的决定。

镜溟把脸埋在膝盖上，开始低低的啜泣，很久都没有停止。当他终于没了声音，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时间久得展胜寒都以为是这小子受到的刺激太大哭的睡过去了，贝如丰也遥遥头，准备叫他先回屋去。

“——师傅，”镜溟的声音低沉而平和，“暮枭在哪，我有话对他说。”

“……”贝如丰收回了欲探视的手，但是自己这个百依百顺的徒弟露出的表情还是引起了他的担心，他不知道最后这件事会以一个怎样的结尾收场，毕竟暮枭受了太大的伤害，那只眼睛，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我屋里。”开口的是展胜寒，他抱着胳膊闲闲靠在暮枭所在的房门口，饶有兴致的看着镜溟，在展胜寒看来，这个小鬼并不如暮枭重要，他的死活与自己无干，不过是觉得这个小鬼的那一点纯净非常难得而已。

“多谢三师伯。”镜溟站起身，除了眼圈有些红肿外看不出他的情绪，他向展胜寒施了一礼，走到了展胜寒刚才呆过的房门前，停顿了足有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他敲了敲门，似乎是得到了答复，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你说能行吗？”小豆看着壳子，刚才把当时的记忆传给他看，他的情绪波动的叫人担心。

“……等着吧。”壳子相信自己的主人，也相信暮枭，玄武目送着镜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屋内——

“都知道了？”暮枭看了看对面脸色有些沉重的人，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色彩，他的声音似乎在房间里带着回声似的。

“……”对方点头，“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

“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暮枭不再看他，手抚上了自己空空的右眼洞。

“不觉得，”镜溟平静的开口，他的手绞在一起，指节苍白，“因为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做出那样的事的自己，没有资格得到那四个人的谅解。

“……既然你自己知道——你干什么？！”暮枭突然提高了声音，对面的人突然抬手挖向自己的眼睛，暮枭赶紧起身把他的手拉开，恍惚间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