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漳无奈之下,如何节度手中力量,指望在姜氏倾覆的大厦中翻捡些意外之财,且不必细说。
且说望月这边按部就班地排演歌舞,并无大事。
只期间收到河西的七兄沈汩来信,说是寻到了一位有口皆碑的乡野圣手,几次三番地受这人作弄,好容易镇服了这个傲慢的山村匹夫,年前有望携这神医同来京中。
望月出嫁之前,便请托各在外地的亲友,好生寻觅擅长内科调理和外治瘫痹之症的好手。
这一向没什么好消息,汩七兄这人言不轻出,既是他说这神医颇有手段,那便有六七分信实——着实叫人喜出望外。
这个消息,望月并未叫李绸与他亲信左右知道,毕竟,山村里的神医究竟手段如何,还要当面试一试才能确定。
李绸现在,心态倒比从前积极许多。
无论治疗、复健,还是调理情志,他对医嘱都非常配合。
然而日常与人的交流,也仅限在武婢大雪、夏至二人,与望月的几个心腹之间,对于近身侍奉他的内侍,他也只说简单的一两个字,并无过多的交流——与宜安居外的人们,更是殊无交际。
但望月知道,李绸与他府外的亲信,恐怕已经频繁地联通起来了。
这种判断,还要从皇帝赐下的几百禁军要长久留驻,帝后新近为她扩建公府说起。
不说别的,扩建公府将将完成,帝后就将男女奴婢又赐下许多。
这些上赐的人中,有许多罪人之家的奴婢,甚至是获罪之家的郎君娘子,更还有来自燕国的亡国之余。
这些宫奴来历不同,虽说皇后那里必定为她拣选过一回,然而这些人品流复杂,上来就用恐怕隐患无穷。
她的卧榻之侧,容不得居心叵测之辈。
大浪才能淘沙,必要经过一级级的监视、考查,确定于公府并无危害,方能允许这些人在公府吃俸领差。
当然,这项工作还在如火如荼地开展着,并未完成。但在这未完成的状态下,望月身边管理人事的心腹们,就告诉她,赐入她府中的这些奴婢,有一些人,看起来与公爷身边的武婢——大雪、夏至,有些若远若近的接触。
望月自然命人对这些人更加小心关注。
又密切监视了一阵,而后望月便猜到,这几人多半是李绸援进府中的可信之人。
只不知,他是如何将这些人混入帝后赐予她的队伍中。
她暗暗猜测,若是李绸请托皇后做成此事,皇后不会不知会她一声,让她心里有数。
论起来,倒更有可能是李贤妃做的手脚。
虽说贤妃一向淡然无争,不怎么插手宫中事务,然她娘家安国公府李氏族人,现下全数投在诏狱之中,她只剩下李绸这一个血脉亲人,对李绸又一向疼爱。
若李绸递信苦求,她心疼侄子,帮李绸暗成此事倒也可能。
毕竟,李贤妃虽一贯并不沾染是非之事,但她是内慧之人,当皇后为望月挑选下奴之时,她随意对待选之人褒贬一二句,她作为李绸的姑母,皇后不大会驳她的面。
可怜这李绸,也不知是防备着她,还是防务着公府内外监视他动向的人?
——毕竟,府外稍有门径的人都知道,真正属于李公爷的心腹,也就是两个武婢、管家李平等几个手指头数得过来的人。
若李绸昏昧到只指望这几人帮他内外传递消息,那么要不了多久,他在府外的一切行动,必定会为人窥测,再无甚么秘密可言。
李绸混淆视听这一手,玩得还算漂亮。望月心里想得明白,并不过分干涉李绸,只打算再进宫时,往冯皇后那里悄悄地求证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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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德二十二年,十月下旬的一日,天气难得晴爽,天上片云垂丝,院中好鸟欢鸣。
望月朝食之后,安排好了今日的节令饮食,送走去上课的侄子阿琳,她自己在院中舞了两个时辰剑器。
舞罢收剑,回房换了衣服,正要去看李绸。忽见小引子进来,神头鬼脑地,莫名向李绸所在的东面寝房瞅了两回。
李绸现下自居的寝房,几乎在宜安居的最东端,小引子这么一顿瞎望,其实根本望不见什么。
小引子瞎望完了,走近望月身边,低声禀告道:“殿下,您有一封书信……”
望月听言,看看书封上写道:七娘亲启。她立刻认得是章家表弟悦之的字。
又问小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