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自踌躇,文从义将几个饼递到许兰秋面前:“嗯,热得。”
许兰秋抬头看着文从义,一时想不起他是从哪带来的食物,却也不问,接过大饼的时候心中有瞬间后悔适才对文从义的评判,但也只是一闪念,隔阂还是一定的。但这隔阂并不影响二人的亲近,毕竟,患难与共,毕竟,他是她至少目前看来的唯一依靠。
次日二人来到汉口码头,打算由汉口坐船去天津,再由天津转船回上海。后来许兰秋才知道,路上所有费用都是当初舵把头安置妥当的。他们这些人明明是要杀文从义的,可一会要杀对方一会又帮对方买票送回家,这些人的逻辑许兰秋是无法明白的。
更让他们始料不及的是,此时的汉口,此时的各方水路陆路已不如先前那般任由通行畅通无阻了。
等船的时候,许兰秋回望武汉,满城都是拖儿带口急切逃难的人群,深秋的武汉更添凉意。那感觉果真像极了曾经的南京,许兰秋本能的打了个冷战,武汉会是第二个南京吗?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许兰秋一人,路上任何一个行人惊恐的面容已经传递出各人心里暗含的担忧。许兰秋想到了姐夫,不知他此刻是否还在武汉,还是也已经随着大部分官员转战到了西南?许兰秋看了看身侧正与查视过关的官员交涉的文从义,终于忍下了心中的疑问。
一起登船的这些人当中不仅有普通难民,似乎还有穿着便衣或直接着军服的士兵,来来回回估摸着怎么也有万千把来人。许兰秋依稀听到有人似乎在向一些穿军服的人埋怨着什么,要他们脱下衣服或躲到船舱里别出来的意思。许兰秋初始尚不能完全明白众人的担忧,但很快而至的突然变故给了许兰秋这一想要的答案。
因为人太多,船上但凡有空隙安放得下人的都挤满了或站或坐的难民。许兰秋和文从义也只是得了船沿的一处坐下尚可,躺卧则稍难的小片天地。
忽然原本只听得见船桨声的平静江面响起了一阵飞机轰鸣声,久经战乱洗礼的人群很快就意识到大概是日本人来了。
果不其然,很快两架挂有太阳旗的飞机横冲而过,随后回头扑面而来,开始一阵猛烈扫射,船上军民一阵惊呼,纷纷躲避。接着一架飞机盘旋上空绕着船一阵飞行,另一架飞到与船几乎平行的位置静止不动,机上探出身的日本人说着蹩脚的中国话:“你的国军?”打着手势表示要查看的意思。见没人应声,又道:“你的武器?”船舱出来一人,指着贴有老百姓回乡的标志给日本人看,又叫船工放汽笛三声表示敬意。飞机上的日本人,语气稍微缓和:“你的老百姓?”说罢向另一架飞机的队友作了个手势,准备离开的意思。
这时候由船舱走出一个不知情的穿着军装的人:“怎么了,是不是小日本来了?”似乎是刚睡醒。本来准备离开的日本人迅速调转机身,相互配合着朝船身一阵猛烈扫射。顿时惊呼声,哀号声四起,船上坐满了人,无可遮蔽之物,只能任由日本人宰割,许兰秋本能的捂住双耳吓得只往文从义怀中躲。
忽听“轰”的一声,其中一架日本飞机着了火,竟是被击中。原来先前出来的穿着军装的人,竟是隐蔽在船上的高射炮手,看到日本飞机凶猛扫射,朝天骂了句:“他妈的小日本,还真以为爷爷怕你!”回舱架起了高射炮向日本飞机开了火。
被击中的飞机拖着带烟的尾巴向武汉方向逃去,另一架飞机见状也向东逃去。江面恢复了平静,船上军民一阵欢呼,有人担心日本人会伺机报复,更多的人却坚信日本人不敢再来,况且还有高射炮。
尚未回过神来的许兰秋由文从义怀中爬起,茫然的看了看头顶青蓝的天空和或焦躁不安或欢欣鼓舞的难民,耳边响起了文从义的声音:“兰儿,会游泳吗?”
很快许兰秋就明白了文从义这么问的原因。
船上高射炮还没摆好位置,六架盘旋上空的敌机已经将炸弹燃气弹如冰雹般砸向船身。哀号声,救命声,爆炸声混作一团。血ròu模糊的断肢残臂溅向许兰秋,许兰秋来不及喊叫便被文从义拉着一起跳入了江中。
许兰秋并不会游泳,想起这一点,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往下沉,幸好有文从义顺手带下的甲板,即便如此也不能避免连连喝水。为了不那么显眼,惹来日本飞机轰炸,二人还不得不反复潜入水中复又浮出水面。
筋疲力竭的许兰秋被文从义拽到岸边的时候早已经昏迷不醒,迷糊中只觉有人将自己抱起又放下复又抱起,似乎是文从义抱着自己走了好远好远,再次放下,似乎已是躺在床上。
“有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