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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热风

热,天一热,我脑袋就晕了。我真想大叫一声:到底写什么好?告诉我吧!

他们没有说。不说,那么我就不客气了,要回家。桦在家等着我。

哪儿都一样热。不知道气温有多高,温度计昨天坏了。桦又发了一篇小说,跑到我跟前表功,一高兴,手里的酱油瓶把水银管碰碎了,光闪闪的水银珠在地上滚动。

“天哪,你的脸色白得可怕。”桦对着我惊叫,伸手要来摸我的额头。“走!”我把他赶到一边。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瞎操心,哪回都没操心到地方。他也写小说,并且我俩发表的篇数一样多。他常跟人吹:“我帮她出点子,她帮我抄稿子。”有一回被我听见了,我笑笑,没有揭他的底。可他脸红了,不等人走就找我道歉:“你瞧,是这么回事……”我不要听,堵着耳朵。有什么可解释的?妻子不能比丈夫高明,否则丈夫脸上抹不开。就是这么回事。

桦在厨房里炒菜。“我想写篇丈夫下厨房的小说,得体验一下生活。”他是这么说的。真愿意他天天写这样的小说。我要是有他那么多时间,准能写出十倍于他的作品来。“喂,找你谈构思了吗?”他从厨房里探出头,手里还掂着锅铲。一股油烟味,不难闻,也不诱人,混合到热空气里去了。

我皱皱眉头:“问我想写什么。”

“那么,你想写什么?”他突然来了兴趣,干脆从厨房里蹦出来,站在我面前。“说给我听听,参考参考。”什么“参考参考”?底下就该说了:“你要有什么多余的素材,让一个给我。”就跟做买卖一样。夫妇之间也做买卖,真叫人别扭。

“什么都想写。”我说。还应该有一句:“什么都不能写。”我没有说。毫无意义的话,废话。

一股刺鼻的怪味,“菜糊啦!”我叫起来。他伸伸舌头,又是一蹦,蹦回厨房去了。翻菜加开水,“嗤”地一声响。桦的声音又冒出来,“我说,你还是写写儿童文学好,你有这份能耐,又保险。”呸!什么“保险”?保险不会压过他。谁不知道谁的心思!

饭菜摆在面前,冒着热气。热上加热。桦说:“先吃饭吧。”

没有食欲,胸口死死堵着一团什么东西。米饭白得晃眼,一颗一颗的饭粒在眼前跳舞,又好象要依次爆炸。风呢,怎么一丝风也没有?“嗨,你怎么啦?”桦叫起来。我赶紧冲进厕所,拧开水龙头。还好,没有吐出来,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吐了。

桦跟在我后面,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讨厌!我不愿意让他看见我这副可怜相。“你……是不是……怀孕了?”他结结巴巴地问我。天哪!男人的脑子真怪,他怎么想到这个可怕的念头?要不是浑身无力,真想在他背上捶上几拳解恨。

看来是完了,这篇小说准没什么希望,桦心里一定在笑话我。女人哪,命中注定是个弱者。

但是……我想起来了,抽屉里还有一篇早已完工的小说。好象是有点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便束之高阁,一直没有拿出来。

拉开抽屉,稿子稳稳当当躺在里面。它倒好,没有热的知觉,不用吹风。《我的天空》,题目写得这么大,好象落笔时颇为得意。

一个逃犯(又是“高压线”!)从劳改农场出来,经过一个村庄,淋了雨,病倒在老妈妈家里。老妈妈很可怜这个秀气的大孩子,但是她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的人。有一天,老妈妈跟这个叫“宁儿”的小伙子唠起家常——

“吃饭!”

“啊?”我茫然地望着桦。

不,吃饭还在后头,在最后。老妈妈的儿子从城里回来过中秋节,认出这个城里各处在通缉的逃犯。儿子是党员,头脑清醒,不动声色地出去打了个电话。吃饭的时候,警车从城里开过来了,扬起的灰尘遮蔽了村庄。

“哎呀!”桦叫起来,“这盆熬冬瓜,搁的全是糖!糖!”

糖?糖跟盐一样,都是白色。这篇小说的基调也应该是白色,母爱和人类同情心的结合,庄严,崇高,宁静,温馨,象潺潺溪水一样从心中流过去,流过去……

对了,就是这儿,情绪的大转折,上次没写好。

宁儿抬起眼睛望着大妈,那双眼睛又大又黑,带着恐惧和不安,又有几分绝望和乞求的神气。使大妈想起,有一回她要宰一只小公鸡,揪紧了鸡的两只翅膀后,鸡在她手里微微地发抖,那双眼睛也是这副神气。

“你说,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天大不过杀人放火,横竖你干不了那个。”

宁儿低下头,轻轻地说:“我就是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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