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城被破, 粮草便运不出去。虽说被张蒙烧了大半, 但还有剩余的粮草埋在其他地方,一车一车的驮着,看样子是本打算送去给其他城池的。只是现下『惑』城被燕军驻扎,这数车粮草自然成了燕军的战利品, 绝不会送出去了。
张蒙此次立了大功,他昨晚杀得太疯, 甚至忽略了耳边‘混沌之海’任务完成的提示。破了『惑』城, 霍彦便也进入了城内。
一堆堆尸体早被张蒙叮嘱着丢进河里、收拾干净了,但霍彦途经城门口整整齐齐垒叠而起, 血腥恐怖, 令人难以直视的人头浮屠时, 原本只是白了些的脸『色』骤然破功,指着人头浮屠哆哆嗦嗦、声音发颤道:“这是干什么?啊?”
勉强说完这句话, 他一低头, 胸腹抽搐紧缩, 翻腾的肠胃推着呕吐物从喉管里逆流而上, 自嘴里喷呕而出……
身边士兵都是尸山血海里刚刚走出来的,他们杀了那么多人, 现在看那人头浮屠也浑然无所觉, 有的人甚至就是把它搭起来的。为了迎接霍彦, 兵卒们都擦洗过了,谁知道霍彦方才还神『色』镇定,看了人头浮屠就豁然吐了?
众人慌『乱』起来, 七手八脚地把脸『色』煞白的霍彦照着头脚抬起来。
“霍将军?!快,把霍将军带到营帐里去!”
张蒙营帐被人粗暴掀开,外头吵吵嚷嚷,尽是喊‘宁裨将’的,他便知道外头出了点儿事。等看清被抬进来的人的模样,张蒙也有些吃惊,连忙叫人打水来。
他拿帕子沾水给霍彦擦了擦脸,张蒙的力气极大,擦得也用力,瞧着几乎要拿帕子把脸皮擦下来一般。霍彦疼醒了,一睁眼就望见张蒙那张英俊阳刚、犹带稚气的面孔,清澈的黑眼睛正关切地望着自己,胃里不知怎么的,更绞着疼了。
“霍将军,你没事吧?”张蒙问道,将帕子丢进盛水的盆里。
霍彦扶住额头,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本是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又仗着自己家室好,把军权全然递给了张蒙,任他指挥。同样为顾及家族颜面,面对那血淋淋的景『色』,霍彦也能用常年锻炼的表里不一维持脸上的笑样。
当初他封张蒙为裨将时,张蒙一身鲜血夹杂内脏碎块,浑身恶臭不已,霍彦也能微笑自若。但这并非是他习惯了血腥,只是为了颜面罢了。
现在看清了城门口那一张张死不瞑目的脸,一片片干涸的血迹,冲天的尸臭味儿和仔细堆成小山的人头浮屠……霍彦是真的受不了了,他恨不得立刻回燕国京都去,再也不管这劳什子丘八的破事。
但他按捺住了内心悲凉的想法,扶着额头,有气无力道:“宁裨将,你那是做什么呐?好好的城池,门口堆一堆脑袋?不怕过几天臭了?”
“您说那人头浮屠?”张蒙道,“实不相瞒,此举正是为了震慑『惑』城百姓,叫他们心生恐惧,不敢与燕军为敌。毕竟燕军虽然胜利,却是惨胜,所剩兵卒寥寥无几,东军大军又在后方,尚未与我等汇合。若是『惑』城百姓趁此时机袭杀我等,那必是死得极惨无比,故而出此下策。”
他刻意『露』出一丝错愕歉疚之『色』:“谁知惊扰了将军,是我之过。”
其实除了这理由之外,张蒙另一个想法便是借人头浮屠以威吓赫连恩、东军大军,叫他们招子放亮一点,别在他脑袋上指手画脚。一个冷血残忍的人若战功显赫,身后还跟着燕王的儿子,那么他便极大可能不会被昧了功劳。
霍彦虽是公子哥儿,却不是连脑子都被花团锦簇泡坏了的纨绔,他自然晓得张蒙所说的话是最为妥帖有效的。等这阵子震慑住了『惑』城百姓,过几天大军来了,事情也就尘埃落定。
因而他只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不说什么了。
如张蒙所料,『惑』城内气氛压抑至极,百姓都瞧见了那人头浮屠,也知晓了燕军破城的事情。张蒙在幸存的士兵中威信极高,有他约束,兵卒也忍住了『骚』扰百姓。但即便如此,城内仍然有一则童谣流传而出:
“修罗鬼,燕家将,啄人心,食人肝。”
“不等日出方歃血,始知男儿去无还。”
这正是『惑』城百姓对于张蒙的残酷、无情的控诉,没多久,如此童谣便传遍了城内,几乎人人都能口中念诵一两句。有燕兵气愤之下,将此事通报了张蒙,他却不以为然,只笑道:“说得挺有意思。”更让童谣中的修罗跃然纸上。
不过三日,燕国东军大军抵达。他们踌躇满志而来,却被城池门口的人头浮屠惊得一个倒仰。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