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份。”
周霆琛猛抬起头望住毓婉,毓婉面色涨红,张口结舌:“当然不是!”
“我是婉儿的母亲,谁又比我更清楚自己女儿的心事?婉儿,别忘了,昨天杜家的定亲礼单可是你亲手接下的。”
周霆琛眼中刹那掠过一丝失望,“你为何不亲自对我说清楚?”
毓婉心头疼的厉害,只是恨他不了解自己:“你就那么信别人的话?”
“周少爷,还是那句话,婉儿只是在报恩,对你并无他意。不肯直面,是怕伤害周少爷怜顾之心”那拉氏还想再说,周霆琛已经遽然转身,毓婉再想叫住他,不防那拉氏走过去与素兮一同将她带回房内。
毓婉悲恸与母亲争辩:“为何如此说他?你明知我接下杜家礼单并不是心甘情愿。”
那拉氏使了个眼色,素兮闪身出去将房门关紧。那拉氏放柔了声音:“他对你若真有心,又怎会因我几句话就打了退堂鼓?别说是我当众羞辱了他,便是摆放了刀子在他面前,也该跪下来求我与你父亲才是。”
“他本不是那样卑颜屈膝的人!若他跪给你们,我才不会嫁这样没有骨气的男人!”毓婉自认非常了解周霆琛,他宁可耗尽全部心力也绝不会开口求半句,她回想起他劝自己回来的那刻,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是凝了太多良苦用心。此时想来,必然也是因为怕耽误她的终生才不得不逼自己故作冷漠,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不会一味只图占有不担责任。
那拉氏眼底幽深不见底:“等你长大就明白了,不肯为你下跪的男人,永远都不会娶你。”
毓婉抬起头,眼底有深深绝望:“母亲可知道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的难过滋味?”
那拉氏定定望着女儿倔强的双眼:“我知道。”
毓婉对母亲的回答有些意外,那拉氏昂着头从她面前走过,走到门口缓缓的回身:“只是,我更知道,嫁给异己的滋味比这更难。”
毓婉病了,高烧不退整日说着胡话,整个人涨得红彤彤的,伴随头晕脑涨,还有入了骨髓的心痛。
杜家打听到佟家小姐夜凉受风的消息,忙请了西医来,洋医生诊断过毓婉的病情,开了几剂极其昂贵的消炎药,这样的西药在市面上很难找到,杜家得知,又撒人迅速寻药送了来,佟佳鸿仕和那拉氏自然感激不尽,心中对杜家的认可又多了几分。
毓婉清醒时问素兮周霆琛可有来探望过自己,素兮轻轻摇头,她的心又重新陷入空荡荡的冰冷。
原来,他不曾来。
没想到一段沁入骨髓的感情竟放弃的如此容易,先前还说什么生死不渝,眼下又放纵她嫁与他人。
烧糊涂时,毓婉会咬着素兮的袖口不喊疼痛,牙齿磨得咯咯直响,也会流着眼泪说让我死了罢,为何还要留我在世上受罪?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症候来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若她还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佟毓婉,今日周霆琛做什么事又与她何干,可爱情付出再收不回了。相思的滋味她算是尝尽了,毁了这副身体也无所谓,他日嫁给杜允唐终逃不过一具行尸走肉的下场。
那拉氏素来珍贵毓婉,毓婉平日里有头痛发烧,她都会衣不解带的关切照料。唯独此次,她仿佛早已预料毓婉会难逃劫数,低头察看毓婉胡言乱语时只是紧紧攥住她的手,强忍眼中泪水:“婉儿,很快你就会明白,活着比死去更难。待你明白了这句话,杜家的花轿也该到了。”
昏迷中的毓婉似乎听懂了母亲语中的无奈,原本梦呓的她渐渐安静下去,紧紧闭合的眼角处流淌下一滴晶莹的泪。
入秋后,上海下了几场少见的大雨,雨水瓢泼般由天坠地再涌入黄浦江,黄埔江水时涨时落,船舶进进出出,总挡不住杜家与佟家各备喜事的步伐。
大婚日子定在年前,日子有些仓促,大至装潢陈列小至新妇聘礼都必须由杜老爷自己亲自督促过目。
佟家为求脸面,也是将自家一些贵重的东西典当了,买了许多锦缎龙凤手镯,还添了许多那拉氏当年的陪嫁,方才凑齐足以撑起门面的毓婉嫁妆。
毓婉病愈后喜欢坐在窗前沉思。脸色苍白的她目光呆呆的,窗外下着瓢泼大雨,雨再大她也不肯命丫鬟关窗,仿佛想凭借滂沱暴雨冲刷干净所有关于某个人的记忆。素兮见毓婉如此,每日除了唉声叹气也想不出好办法来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