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不动看着毓婉，眼前的毓婉整个人憔悴不堪，惨白浮肿的脸全然没有当年乍见时的羞涩和清秀，散乱的鬓发，失去光彩的眼睛，硕大的肚子挺在过于纤瘦的身子前，仿佛等不到生育分娩那刻就会虚弱死去。她崩溃时的言语如同一把冰冷入骨的刀子狠狠刻在杜允唐心头，就连他自己也会为那些无耻所为羞愧不已，他的表情从愤怒阴冷转为愧疚自责，深深凝望着眼前不过做了自己两年的妻子：“如果我死了，你能保证一定活下去吗？”

毓婉望住他，顿住，忽粲然一笑：“我一定会努力活下去，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

杜允唐嘴上的血又涌出了些，视线逐渐涣散。红羽心疼杜允唐，终于再按耐不住将毓婉重重推开扑在他的身上：“允唐已经受了重伤，你何苦还要这样刺激他？”

面对红羽的指责，毓婉冷了脸，从杜允唐身边站起来冷漠的拍拍袖口：“我从没爱过他，他也从来没爱过我，又何必为他白费心疼？反正他被打成重伤了，明日再由日本人抓去也逃不过是个死，终究都是要死的，我只是想把自己真心的话说出来而已，至于他，想必也不会为了一个仇人的憎恨难过的。”

红羽愤愤拉住毓婉的胳膊，眼底满是鄙夷：“他和你到底是两年同床共枕的夫妻，你肚子里的孩子又是他的骨肉，就算没有爱情好歹也有感情，你的心当真这么狠毒？”

毓婉对上红羽质问的目光，一字一句说给杜允唐听：“不要跟我提这个孩子，若不是这孩子也有我自己一半骨肉，我早就堕掉了，如果你想问我此刻心中滋味，那你也跟一个不爱的人生个孩子就清楚了。”

杜允唐听得毓婉绝情的言语扯动嘴角露出笑容，一点点由浅到深，直至笑的咳嗽起来，嘴角一点一点被血染成红色，流在下颌的血骇人红艳，红羽担忧允唐不能承受如此创伤，坐回床边将他身子拉起，不住的为他拍抚，到底还是在她手心咳出一大滩血来才平了喘息。

“佟毓婉，我确实没爱过你。可惜，不能现在就死了来遂你的心愿。不过你且等到明日，明天当真有日本人来抓我，我的死期就在眼前，你的恨也可以随着消了。”杜允唐注视毓婉面部细微变化，他还是无法相信前日还同自己昼夜熬心救出父亲的女人怎么会翻脸如此之快。

在杜允唐探究注视下，毓婉嘴角露出冰冷笑容。她整个脸庞都是阴冷的，更何况言语：“杜家一日不倒，我至少还能实现自己年少时梦想，如今杜家倒了，我的青春和感情都埋葬此处，恨一字说得太轻巧了。”

杜允唐终被毓婉的目光和笑容弄悟了，他点点头，缓缓露出同样冰冷的笑容：“这样也好，祝福你来日还能与周霆琛团聚。”

毓婉为给杜允唐和红羽多留些机会亲近，在凌宝珠的房间里坐了整整一晚。

盛夏的天气，凌宝珠似活死人般身体冰冷，毓婉的手很凉，放在凌宝珠同样冰冷的掌心，用仅剩的温度彼此取暖，两个女人的命运，因她们同爱的一个男人重新连在一起。

天未亮时，杜家公馆三楼喧闹一片，吵吵闹闹声响传至二楼，听得出是杜允唐病情加重人事不知了，大约是怕杜允唐果真死在杜家将与日本人死无对证，杜允威破例派佣人将杜允唐送去医院，红羽不离不弃也跟上了出杜家的车子，毓婉站在窗前目送车子绝尘离去，整夜抓紧心头的担忧一下子松开，惨白的脸上也浮起温暖微笑。

这一场，总算是赌赢了。

凭借红羽对杜允威行事的诸多了解，她必然知道该怎样做才能将杜允唐救出，也许这次病重就医正是希望的开端，而将希望寄托给敌人身上，是毓婉将自身置死地后的最佳办法。

毓婉赌的是女人的母性。

女人多是心善，最喜欢以母性疼爱男人。毓婉折磨杜允唐越惨，红羽出手相救可能性越大，毓婉这次恰是利用红羽对重伤不愈杜允唐的怜悯救他，不过动用如此非常手段，她与杜允唐再见也许就是陌路人了。

毕竟，杜允唐绝望眼神还停留在毓婉脑中，被毓婉言语狠狠伤害的他又怎能知道，她说这些话时心也在瑟瑟发抖。

毓婉转过身，喂凌宝珠又喝了一些早已凉掉的药。一盏昏暗的床灯照拂凌宝珠蜡黄面容，想来也维持不了多久性命。这药究竟是凉是热，是甘是苦，对没有知觉的凌宝珠来说不再重要了。

“母亲，希望你能保佑允唐顺利脱险，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毓婉趴在凌宝珠耳边小声祈盼，只是眼鼻口全无知觉的凌宝珠再不能给她回答。

“我宁愿你恨我，也好过丢了性命。”她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