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农场,褚时健就遇到了原先的老熟人。见到他,这位过去的学校校长很吃惊:“小褚,你怎么也来了……”
褚时健无语。其实,从头一年送走那80个“右派”后,他心里就没有踏实过,他一直搞不明白,“右派”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红光农场是专门接收省级机关和各地区机关“右派分子”及“下放干部”的劳改农场,第一批“右派”就是它的建造者。这样的农场当时在全国各地都有,比如后来成为“云南红”红酒基地的弥勒红星农场。这些农场有一个共同特点:名字光鲜,但条件都异常艰苦。元江属干热河谷地区,是有名的“火炉”,气温常年在40摄氏度上下。因此,红光农场可以算是当时云南最艰苦的劳改农场之一。
褚时健被分配到了红桥一队,住在一个四面透光的工棚里。报到没几天,褚时健就病倒了。他得了种怪病,全身瘫软,手脚无力,坐不起来也站不住,只能在床上躺着。谁知这一躺,七八天都不能起床。别人都忙着出工,他初来乍到,躺在床上没人管。鼻血不断淌,他连擦的力气都没有,就由它淌,淌到嘴里,满了就咽下去。
昏迷中,褚时健感到死神的临近。他没有想到,自己刚到农场,就要在这破屋里死去,心中不甘,可又无能为力。
命运偏偏制造了这样的巧合。当年,在甄别反革命的时候,被褚时健“解救”的一个原定为“美蒋特务”的医生罗载兴,已经先他一步到了红光农场,就在场部当医生。那天正巧罗载兴到一队来巡诊,听傣族农民说有一个新来的“右派”快死了,赶忙到工棚里看看。就是这一看,救了褚时健。罗载兴一看就明白,褚时健得了严重的疟疾。他用自己保存多年的奎宁治好了褚时健,报答了当年的“救命之恩”。
其实,褚时健到农场后不久,农场就得到了玉溪地委的通知,褚时健属于错划的“右派”,可以当犯错误的下放干部看待。但在那个时候,没有人会去纠正这样的“错误”。农场从未对褚时健提起过这个通知,也没有因为这个通知对他网开一面。褚时健是在二十年后,才知道了当初的一纸通知。因此,他这个最后的“右派”,才有了哀牢山中的二十年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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