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劳改农场,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干活儿。当时农场的一千多名“右派”,都幻想能用自己的劳动,换取早日“摘帽”的资格,褚时健也不例外。正是抱着这样的幻想,他一个人干几样工作,顶好几个劳力。
1960年,元江碰上了百年不遇的洪水,从上游林区冲下来的泥沙中,裹挟着许多原木。这些木头最长的有十多米,直径大约三四十厘米。褚时健领着他的组员来到江边,他打算下水捞木头。这时的元江水面比平时宽了十多米,湍急的水流打着漩儿,溅起的波浪都是红色的,水声大得说话都听不见。远远看去,峡谷里的江流就像一条翻腾的红龙。大家伙儿都被暴怒的江流惊呆了。在这种江水里捞木头,这想法实在太疯狂了。
可褚时健太想要这些木头了,副业组烤酒、榨糖、搭工棚都需要木材。他深信自己的水性,他让别人在江边接应,自己一人下到江里。从上午九、十点钟一商到下午,连午饭都没有吃,褚时健拖出了十多根原木,累得头晕眼花。
“一直到下午四点,又饿又累,我已经上岸了。这个时候,一根大木头漂了下来,有十来米长,四五十厘米粗。我告诉我们副业组的两个人,我下去拖出这根就走。我推着木头向江边游,离岸还有20多米的时候,我发现不好了,江水开始打漩儿,我当时全身的力气消耗完了,只有放弃木头了,心想快点儿游出来。”可是这时,褚时健已经被木头带进了漩涡。江边人们的呼喊,他已经听不见了。褚时健说:“人哪,有时候家庭情感会产生巨大的力量,我看着出不来了,脑子里浮现出她们两个。我最过意不去的事情,就是把她们丢在这儿,我死了不要紧,她们今后日子怎么过?一想到这个,我突然有力量了,水流刚把我冲到一块岩石上,我一把抓住了石头,水头就折过去了。如果没有这一秒的灵光一现,我肯定出不来了。”
半个小时后,褚时健才摇摇晃晃地从滩上爬了起来。这一幕,他没有告诉自己的妻子。他说:“我这一生,好几次遇着要死的坎儿,最后关头,还是对家人的牵挂让我选择了生。”
有些人喜欢承诺,因为有人看重承诺。马静芬说:“我从来没有从他那里得到过任何承诺,但我清楚,这个男人是个可靠的人。同样,我也没有给过他什么承诺,我们那个时候的人,不靠这个,就凭相互的信任,托付一生。”
2013年10月19日,褚时健回忆起那些年月,说:“我们那个地方环境苦,但景色很美,最困难的三年,就靠我下河钓鱼,靠全家人上山采野菜、挖竹笋,一直坚持到1961年。按人家的说法,这是叫花子养鹦哥——苦中作乐。后来,我们全家到电影院观看电影《天云山传奇》,那晚,全家人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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