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上海朋友传来了朱湘从由上海去南京的船上跳江自杀的噩耗。
朱湘的去世,凌叔华非常伤感。这个驰聘文坛的青年诗人,因穷困只活了二十九岁,像一颗流星,转瞬间便也陨落了。
凌叔华又失去了一个挚爱的文友。
三
一九三二年十二月二日,胡适应邀到武汉大学讲演,因还有其他几所学校要去,日程安排很紧,武大的讲演只好安排在下午。
胡适与凌、陈夫妇的关系非一般人可比,中饭便安排在凌叔华家里。饭前,凌叔华拿出她的绘画作品给胡适看,尤其是不久前去衡山的那些画稿,令胡适大为感叹此次到南方却没有机会到衡山一游。
凌叔华常向胡适诉说自己的痛苦。眼前居住条件虽然改善了,她的“家属”地位却没有改变,憋在心里的怨气常有发泄,“可怜活活的一个人,整天关在三四丈大的几间小房里,除了吃睡之外,看书看得眼都发黑了。”
胡适在上海时托陈西滢安排沈从文的事,尽管超出陈西滢的职权范围,竟然意外的办成了,要知道他对妻子的事都不愿向学校领导张口。凌叔华知道西滢为人的态度,加之小滢出生等事,他也爱莫能助。不久前她还在信中给胡适诉说:
一个女人是怎样心乱得可怜。尤其是不甘心光做主妇的人……他们要你怎样你怎样,一不留神便有别扭出了。一个有丈夫的女人真是公仆。因为自己名义上没有按月按日的正当收入,故一切人都把你当作被人豢养的。
凌叔华是知识女性,她的想法不无道理,而陈西滢结婚前恐怕没有想到这一层。
四
一九三四年八月,陈西滢和凌叔华回北平度暑假,在一则广告的鼓动下,终于圆了凌叔华童年登泰山的梦想。陈西滢也很理解妻子的愿望,亲自跑到旅行社,购买了去泰山和曲阜的往返旅游票,决定次日即刻出发。
凌叔华翻了一下日历,第二天是八月二十二日。
他们乘午后三点十分的车离开北平,二十三日下午五点半到达泰安,安排好宾馆食宿住下。第二天早饭后在大路上每人叫了一乘二人抬山轿,一步一颤地奔泰山而去。
进入岱宗坊便走上登山之路,他们经玉皇阁、关帝庙、“孔子登临处”、红门、万仙楼,便到了有名的斗母宫。
斗母宫是依山而建的一座庵庙,明清时香火很盛,尼姑能琴善诗,貌艳如花,留下许多风流传说。
他们问起从前能弹古琴的老尼姑,被告之四年前已经化去。现在这里只有六七个人,但辈份却排到了四代,最小的还是个孩子。
上行二三里,便是石经峪。一块十来亩大的摩崖,卧碑上刻着金刚经,字大如斗,是六朝人的遗作,原有千余刻字,现只剩三百多字。工人拿着墨棰拓字,特拣出可成联成对的字出售。凌叔华未有买字,只照了几张像接着上山。
再过壶天阁、药王庙、中天安即到了步云桥。
凌叔华喜水,凡有瀑布处,不辞崎岖都要上前一看,然这里瀑布只是平常,她只让陈西滢给她照了几张像留作纪念。鉴于这里山景甚佳,照相不能达其高远,叔华便坐下来写生。
走到五丈夫松,时已过午,叫茶点菜,伴以自带面包佐餐。吃过饭再上路,过天街、碧霞宫、东岳庙,走小路上玉皇顶。他们看无字碑,探海石、孔子庙。泰山是五岳之尊,许多文人雅士不远万里前来寻访,一睹山的神奇。他们也不放过这个机会,周游一圈,陈西滢跑到崖上,登高望远,叔华戏他摄影留念。因未安排第二天看日出,且已下午四时,他们便结束泰山探访,照原路下山。
回到宾馆付完轿资,已是晚上七时半了。
第二天一早,由泰安乘头班火车去兖州,再从兖州乘人力车。三十五里平林秋野,他们坐的人力车如庙会上的旱船,一路狂奔,到曲阜城门已是十点三刻。
进城又是走街串巷,到孔庙,已是十一点半了。
他们从孔庙正门进入,先看了孔子讲经处,再看大成殿。内有孔子塑像、乾隆写的“万世师表”、孔子周游列国刻石、孔子家谱碑、孔宅故井、习礼堂等。出庙已是午时一点多了。车夫带他们到酒馆用餐,饭后两人又乘人力车到孔陵参观。叔华写道:
出北门约行四五里,便望见一条路上都是枝干枒杈的古柏,中间夹着两座白石牌坊,映着蓝蓝的天,美极了。这条柏林,约有一里多长,我们从旁穿过去,可看到全景。若在路上走,可以享受到浓荫奇香。车夫似乎不知道我们意思,他们在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