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华罪行,然而却给在北京的凌叔华找了不少麻烦。凌叔华回忆说:
抗战时,陈西滢在重庆为《中央日报》猛写骂日本的文章,这些社论很受人注意。我当时在北平替母亲办丧事,三番两次嘱他以笔名发表,他就是不听。结果害我在北平一年时间,日本北平特务、宪兵等,不时来探问我回北平的真实目的,还要我给陈先生写信,叫他来北平……反正惹了不少麻烦!
陈西滢的工作,一直是凌叔华挂在心上的大事,一九四一年二月一日,她给在美任大使的胡适写信说:
这两年他为王星拱(现在武大校长)排挤得十分苦恼。王抚五为人一言难尽,他在我们朋友中的外号叫王伦(水浒上),嫉才妒德,不一而足,且听信小人,不择手段行事。因此武大几根台柱如瑞六、鲠生、南陔、通伯都辞了职了。现在都打算走,不过雪艇拦着他们,仍在教书,迟早怕都得走。
通伯为抚五压迫得也辞去了文学院事。现在校中一切开倒车,武大声誉远非前比。因为通伯身体不强,我想他这样牺牲下去,太不值了,故写信同你商量。
胡适接信后对陈西滢的事非常关心,经与西南联大联系去那里教书,联大很快发来了邀请函。
陈西滢经过考虑后还是推辞了。他向胡适去信表示感谢,并说明不去原因是母亲病得不能起床了。在此之际,尽管他再厌恶这个地方,眼前也只能待下去。
不久,他的母亲就去世了。没过多久,他的姐姐因抑郁症重病缠身,陈西滢又要照顾这位终身未嫁的姐姐。在姐姐病入膏之时,仍双目直睁,咽不下最后一口气。还是弟弟知道姐姐的心意,陈西滢跪在她床前喃喃诉说一番,答应等抗战胜利,一定把她和母亲的灵柩运回老家无锡胡埭镇姚家湾祖坟安葬。姐姐听了弟弟这番话,才慢慢合上眼睛。同事们见此情景,无不落下同情的泪水。
屋漏又遭连阴雨,独自生活在乐山的陈西滢,厄运真是如影随形,一刻也不肯离身。又是一个中秋节到了,云敛晴空,水轮乍涌,母亲和姐姐走了,妻子和女儿又远在北平,真是无半子之依,空对天上一轮明月,他热泪滂沱,悲从心起,他本不善诗,此刻因情所牵,他拿起笔来,他写下《中秋即事》一诗,以填补心灵的空虚:
乐山又过中秋节,
独酌陈眉独自愁。
云雾也怜人寂寞,
不教圆月照江楼。
年光暗逐江流去,
故里何时可重回。
一夜旅愁眠不得,
眼看晓色入窗来。
艰难世事,耿耿难眠。他浊酒独酌,头一次尝到命运的捉弄,他怎么能不愁呢?
三
在沦陷了的北平,与凌叔华能够交往的人大都南去了,无人愿在日寇的铁蹄下过苟延残喘的生活。
周作人是她从前燕大的老师,如今他成了日伪文化高官,无人再与他来往。即使凌叔华一次在火车站与他不期而遇,也是躲在人丛中走了过去。
她实在寂寞的时候,便进城去找常风。战前常风曾在朱光潜主编的《文学杂志》当助理编辑,凌叔华是这个杂志的编委之一,彼此也都熟悉。常风常写些书评,给凌叔华主编的《武汉日报·现代文艺》副刊寄过稿件。他比凌叔华年轻,进入文坛晚了一辈儿。有时凌叔华带小滢进城,去常风家歇脚。那时邓以蛰收藏了不少名人字画,迫于经济拮据,想卖清代恽南田一副对联变现。琉璃厂曾出价三百元收购,邓以蛰没有变卖。凌叔华听到这个消息,便请常风为之疏通。而常风知道邓以蛰对此联爱不释手,便让她也出琉璃厂那个价码。凌叔华权衡再三,想以二百五十元为限。无奈常风只得再到邓以蛰门上游说,没有想到邓异常爽快地说:“都是熟人嘛,她想要,拿去好了,不要说什么钱多钱少了。”
就这样,买家出了个傻数,卖家也得了个傻数,“二百五”成交!
在北平,凌叔华最忘不了的还是创作。
到那时,她写了若干个短篇小说,结成了三本短篇小说集子,虽在文坛有了一定影响,但她没有一部中长篇小说问世。在这段日子,她虽与朱利安的母亲瓦内萨和他的姨妈英国著名作家伍尔夫书信往还,探讨英文自传写作,但她的目光从未离开对中国现实观察。一年多日军践踏下的北平生活,时时有些故事和人物细节在她心中涌动,而许多作家在敌战区的亲身经历和感受是缺乏的。于是一篇《中国儿女》中长篇小说构思完成,并开始了创作。
小说讲的是北平沦陷区一个寡母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