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兰拿着交费单,在生殖中心收费处排队等着交费。做B超一次100块,已经做了三次了,每次她都会问医生还要做几回,每次医生都回答:“要看你卵泡生长的情况,等到卵泡成熟破裂,就可以做人工授精了。”
“一百块看一次,你那里是金子做的吗?!”看到交费单,何元盛感慨地说。
陈小兰天天盼着卵子赶快成熟,不为别的,就为了省钱。卵子晚成熟一天,光是检查费用就得多花一百多块钱,再加上促卵泡的药,加起来一天就得多花五六百块。
交完费,陈小兰回到诊室排队做B超。生殖中心的大夫每天要做几十个B超,动作很熟练。轮到陈小兰了,她叉开双腿仰面躺在检查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方格形的吊顶,尽量放松,好让棒形的探头顺利进入两腿之间。
做B超的医生熟练地转动手柄,一边观察银幕上的图像。“左边卵巢只有小卵泡,右边……恩,不错,已经破了一个,还有一个小的,今天就可以人工授精了。”她敲击键盘,把B超图像保存在计算机上,然后打印出来。
何元盛赶到医院,拿着杯子和冲洗用的生理盐水进了取精室,轻车熟路地完成了任务。他小心翼翼地端着小杯子,走到处理室,叫了一声护士。护士手头正忙着,抬头看他一眼,示意他把杯子放到门口桌子上的试管架上。
何元盛轻手轻脚地放下杯子,没有马上走开,而是坐到检验科对面的长椅上。他要亲眼看着护士把那个小杯子收进去才安心。
一个穿着衬衫长裤和皮鞋的病友,也把手里的杯子放到了试管架上,转头看见坐在对面的何元盛盯着自己,不自觉地摸摸脸,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裤子,没发现什么异常,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那个男人一走开,何元盛立马站起来,取下试管架上自己的小杯子,掏出裤袋里的圆珠笔。
“何元盛”
他把杯子贴纸上自己的名字重新描了一遍。描完觉得还不够显眼,又重重的重新描了一遍。
直到小杯子上,自己的名字又黑又粗,两米之外都能看清楚,他这才小心地把杯子放到杯架的另一个角落。护士终于把杯子收进去了,他才松了口气。
这下自己的杯子不会和别人的搞混了。
陈小兰直接被护士叫进了处置室清洗备皮。她再次仰面躺在床上,任护士忙碌,突然想起在乡下看人家给母猪授精的时候,也会先用水冲洗母猪下身。现在自己躺在这儿,被医生、护士流水线般地操作,跟母猪也没啥根本的区别。
陈小兰出了处置室,坐在过道的椅子上等了一小时,才被叫进人工授精手术室。手术室是两个打通了的房间,每个房间就跟门诊房间一样大小,门口挂着写了“IUI”洋文的牌子。
不用医生吩咐,她自觉脱掉裤子,爬上手术台,叉开双腿,摆好姿势。有护士过来给她的下身盖上层布,看不到医生护士的操作情况,只听到手术盘里器械“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有人“嚓”地撕开塑料包装,然后自己的身体被插进了扩张器。
“是陈小兰吗?”护士问。
“我是。”陈小兰小声回答。
“你丈夫的名字是?”
“何元盛。”
护士核实完毕,说:“可以了。”
另外一个声音说:“何元盛精子处理后的情况一般。”
听到这话,陈小兰心里“咯噔”一下悬了起来,只觉得嗓子发干,她伸出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双腿不自觉地用力较劲。
大夫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说:“放松,一会儿把精子注射到子宫里面,很快就完了。不疼,可能有点不舒服,做完以后把你推到隔壁房间,你在床上平躺一小时,就可以走了。别忘了过两个星期,早上过来查血。”
她话还没说完,手术就做完了。护士过来给陈小兰盖好布单,把查血的单子和她的裤子放在床边,推她到了隔壁房间。隔壁房间已经有两个病友,一水儿的仰面朝天,膝盖拱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同病相怜,三个女人马上互相交换了情况,除了陈小兰是第一次做人工授精外,其他两位一个做了两次、一个做了三次。
“这次再不行,我就直接做试管婴儿了。”做第三次的病友说。
“试管婴儿,那得花不少钱吧?”陈小兰第一反应就是钱。
“这人工授精一次几千,一次几千,也怀不上。我做了这几次,一起做的只有一个怀上了,成功的连百分之十不到。一点儿也不省钱,还瞎耽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