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说:“有这种事。”陶同志说:“资产阶级就这样,妨害他们的利益,连亲生女儿都视若仇敌!参加****我才获得人的尊严,所以我心甘情愿听从组织安排。我劝你争取入党,这不会妨碍你在业务上的追求。”
他们默默又并肩走了一段路,来到古旺元住的旅馆门口,古旺元说:“谢谢你的忠告,我会记住。”说完告别,往旅馆内走了几步,陶同志又叫住他说:“喂,还有一句话,咱们天天见面,你总叫我陶同志,是客气呢还是敬而远之?”
古旺元说:“敬,而并不想远之。”
“平等点,叫我陶亚男好不好?”
“恭敬不如从命。您也叫我名字好了。”
他们终于上船了。
这是民生公司最大的一条客轮,上下有三四层,他们住的三等舱是横的舱房,中间是通道,两头各有一门通向左右甲板。沿通道两侧排了九对双层铺位,江风对流从两门中间穿过,再
不像在武汉那么炎热难当。
古旺元有克己谦让的习惯。自觉地挑选了一个上层铺位,白天在甲板上观赏风景,除去夜晚睡觉,他很少爬上去。
白天航行夜晚停泊,停泊的码头有沙市,宜昌、巴东、秭归,万县,奉节、酆都……
沙市左右,江面宽阔,水势平缓,浩浩荡荡。有的地方几乎看不到岸边。一过宜昌,江面越来越窄,水势越来越急,哗哗的水声压过了机器轰隆,往门外一望满眼是滚滚黄水翻着白沫直冲向东海。一过南津关就进入三峡地带了。船像进入了高山巨石夹成的一个巷中,两边的峭壁似乎伸手即可摸到,而头上的青天却变成了一匹窄长湖色绸带蜿蜒飘在高空。果然如古人所说“入峡山渐曲,转滩山更多”。
到这里才知道三峡是个大名,是个总称。三峡之间还有无数惊、险、奇、绝的峡谷充塞期间,它们各有各的面貌,各有各的名称:石牌峡,扇子峡,兵书宝剑峡,牛肝马肺峡……千峰万障,夹江而起。或并肩而起竞相比高,或独立擎天傲视群雄;这一旁浑身裂痕,似欲崩天;那一侧巨石悬空,势将堕地。巫女庙花红似粉,昭君村柳翠於眉……
过宜昌之前,各组的人还利用时间开会学习,研究工作,进入峡谷之后,这世界奇观吸引得人们再也在舱中坐不住,都拥向甲板,看两岸景色。那船像是行进于一条狭窄的小水巷中,迎面被一堵苍翠绝壁挡住了去路,几乎要撞到山根,突然峰回路转,船头别进另一道巷水,面前又展开一个全新的境界。
人群中有位穿西式短裤,翻领衬衫的人,样子像是位中年知识分子。他不时地对他身边同伴介绍两边的名胜。古旺元求知心切,便凑上去听他讲解:“……前边是黄牛庙,那就是达洞滩了。削壁中腰的栈道是专为纤夫和船客凿的。以前船行到此,摇橹已无用,得靠人在栈道拉纤过滩,客人们也全部登岸,在栈道上步行,走过滩后再回船上。”古旺元没顾上客套,插嘴问道:“那老年人不是很困难吗?这栈道看样子也不好爬呢!”那人有礼貌地冲他点点头说:“这岸旁人家早有准备。备了轿子滑竿,专供无力爬山的客人和达官贵人雇用。这是当地人一条谋生之路。”
看了一会人们坐下休息,古旺元为了多讨教点三峡的知识,就主动和那人交谈:“看来您常走这路!”那人说:“没办法,我是作川帮生意的。抗战时常来往于上海重庆之间。那时船只能到宜昌,要起旱路越过三半坪才能搭上重庆方面的船。这一带很熟悉。您在哪一界发财?”古旺元:“我是作文化工作的。”那人说:“我上学时倒也学的是文科。可是要继承父业,没办法还是从商了。那您对古人描写三峡的诗文一定很熟悉了。”古旺元说:“说来惭愧,我只会背李白那首‘朝辞白帝彩云间’。”那人说:“他那是写顺流而下过三峡的情景。我们如今是逆水行舟。完全是两种情景了……。”正说着他指指江北面一座临江而立的大山说:“你看,这像什么?”古旺元看了半天,笑道:“这个山就是大,我看不出像什么?”那人说:“看它的山壁,看山石的颜色!”古旺元注意看了一下,只见山上黑黄相间,那黄色的一排巨石很像只耕牛。便道:“我看那石头像只牛!”那人笑道:“你果然有眼力,这地方就叫黄牛山。李白写这里的诗可就是写的逆流而上的情景了。他说是‘三朝上黄牛,三暮见黄牛,三朝又三暮,不觉鬓如丝。’走了三天还没过完这座山。那时是木船,怕是要走三天的。欧阳修也有首写这段风景的诗,和这有异曲同工之妙。‘朝朝暮暮见黄牛,徒使行人过此愁,山高更远望犹见,不是黄牛滞客舟’